萧洺手还搭在剑柄上,忍无可忍道,“可是师尊,魔族欺人太甚……”
“无妨。”男人淡笑了声,“至少百姓们念着仙君的好,这就够了。”
楚栩云平日斩妖除魔,气节高尚,百姓们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萧洺忿忿地放开长剑剑柄,落座回他身边,牛饮尽杯中茶水,“这个可恨的郁逞,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楚仙君那光风霁月般的人,生性孤傲冷矜,竟受此奇耻大辱,他难以想象楚仙君此刻有多么痛苦愤怒,又该有多么绝望无助。
他们必须得去救他出来!
听到郁逞的名字,对座的男人眸光骤冷几分,他什么也没说,握着茶盏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师尊,你说……”萧洺忧心忡忡,声音也低了不少,“郁逞是不是真的对仙君做了那种……”
这些日子,类似的传言已如漫天飞雪,传得沸沸扬扬。
闻言,男人周身的气息更冷,仿佛极九寒潭般,音色渐淡,“一派胡言。”
萧洺嘴唇翕动,片刻,垂下眼眸,低低道,“师尊,我不知传言真假,可我知郁逞此人。”
其实若是旁人掳走楚栩云,他压根不会相信传言半个字,可偏偏是郁逞。
郁逞对楚栩云的怨恨,难以言表。
七年前,楚栩云只身屠魔域时,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屠魔。
第二件是,他抱回了一个人类遗孤。
时至今日,萧洺仍记得那日楚栩云剑上寒光,鲜血淋漓淌落,仙君身上雪衣已成血衣,而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已经昏迷的少年。
楚栩云只字未言,平静地将剑尖的血抖去,插回剑鞘,随后带着怀里的沉睡的少年一步步离开。
没人敢问那少年的来历,也不知楚栩云为何救他。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少年名叫郁逞。
那时的郁逞还没有入魔,众人只当他是被楚栩云救出的平民百姓,并未过多上心。
郁逞就这么留在了仙君身边,不过也仅仅三年,他便被仙君亲自赶出了太清宗。
原因是……郁逞在宗门祭祀上出言顶撞了宗主。
传言仙君因此大怒,强逼郁逞在众弟子面前为宗主下跪道歉,之后又决意要赶郁逞离开。
逼跪折辱之仇,对那时的少年郁逞来说,相当于将他的尊严碾得粉碎。
二人的仇怨至此生根发芽。
萧洺知道,楚栩云一旦真的被郁逞所俘,等待他的一定是最狠毒无情的报复。
魔修向来如此,堕魔之后,人性泯灭,积年累月酝酿的恨意爆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毫无意外,郁逞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辱楚栩云。
萧洺忧心忡忡,不仅为楚栩云,还为自家师尊。
师尊与仙君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如今仙君落难,师尊心中得有多么挣扎痛苦。
这该死的郁逞。
“走了。”男人倏忽起身,声音很轻,“今日必定要找到魔域入口,救出仙君,手刃郁逞。”
听到他的话,萧洺连忙应声,“是!”
*
魔宫。
蚕丝绸毯和赤红罗帐搅在一处,泥泞不堪。
手腕被紧紧攥住,粗暴地摁在枕上。
脸埋进软被,楚栩云看不到对方面上的神情,只觉得郁逞的身体好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融化进软榻里。
他努力地抬起头,去看郁逞的脸,却只看到郁逞低垂的眼睫,眸底涌动着点点绯金的星子,可怖的魔气紧紧缠绕在身上,使那张堪称秾丽的脸在墨色的魔雾隐约沉浮。
好漂亮。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