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心道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但她嘴上却说:“张御史素有官声,这兴许是和解之意。”
李梦阳思索片刻道:“不,若是真是和解,就应该等你从翰林院中修业完毕后再谈其他。而不是直接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月池心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得。
杨慎自觉当是他完成父亲交代的时候了,他问道:“李兄选择都察院,可是圣上的意思?”
月池略一沉吟,杨先生是要和她交换情报?这事太过明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想必杨先生也只是想从她这个当事人这里确认一下。她点点头。
杨慎一怔,又被父亲料中了。他在家已经练习多次,是以说得十分流畅:“圣上虽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但还是操之过急了。孟子有言,‘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若真要中流击水,精兵强将、秀士能臣缺一不可。可如今,万岁于这二者,都有所欠缺。若贸然动作,恐步熙宁后尘。”
熙宁是宋神宗的年号,这是指代轰轰烈烈的王安石变法。王安石力图改变宋朝积贫积弱的现状,却因触犯既得利阶层的利益,起于轰轰烈烈,最终却付诸流水,空留余恨。
这一句,既是告诫,也是试探。杨廷和借其子杨慎之口,想通过她试探朱厚照真正的心意。聪敏如杨廷和,也不确定,这位年轻的帝王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真下定决定要做中兴之主。
月池答道:“谢杨先生,李越谨受教。”
李梦阳正想笑道,刚刚还说是做兄弟,怎么如今又唤起先生来。可话未出口,他就回过神来,李越是在谢杨学士,这番话是杨学士的意思!
杨慎也是一愣,他随即道:“难怪家父对李兄赞赏有加,李兄当真有七窍玲珑心。”
月池不由莞尔:“彼此彼此。”
三人又相视一笑,正事办完,这才有心思吃点心。杨慎夹起一块白米糕,问道:“这是白糖糕吗?”
月池道:“差不多。”
杨慎一口咬下,糯粉既松且软,却不是很甜,他刚刚嚼了几下,就觉察到中间的玄机:“这有夹层?”雪白的白糕中竟然有两个夹层,一层是微黄的糖霜,顺滑如丝,另一层则是炒得脆香的松仁屑子。在滑腻温柔之后,又有果仁的满口生香。
李梦阳笑道:“这又是你想出来的新点心?”
月池摇摇头:“这是苏州的三层玉带糕。我不过是略略改良而已。”
杨慎神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想去西湖看看。”
月池正准备接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声响,这频率,月池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坐着不动,杨慎有些迟疑,他起身准备去开门。月池忙拦住他,她长叹一口气:“贤弟且坐,还是我去吧。”
李梦阳道:“你如今也有功名,也该养几个下人了。”
月池道:“再说吧,其实我觉得清清静静挺好的。”
在这座小宅子中,从大堂走到庭院连半炷香的时辰都用不了。她打开门,正对上朱厚照的不耐烦的脸。他见是月池,不由一愣:“你怎么下床了,你那两个懒妇人呢,不做饭也就算了,现在连门都不开了。”
李梦阳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仰头一看,就见一身窄袖戎衣的皇帝站在门前。
李梦阳:“……”是不是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