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能及得上中原的锦绣呢?”
丹巴增措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不由忆起自己的身世。他是黄教僧侣,黄教自宗喀巴大师时发展至今,在佛学教学上已成体系。新剃度的扎巴,要经十三级的学习,方能成为一名格西。同时,身边还会有两名师父严格教导。他历经千辛万苦,才从寺中修业完成,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名受人尊崇的高僧,谁知,现实的境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藏传佛教中,除了他们格鲁派,还有宁玛、噶当、萨迎、噶举等诸多教派。僧侣如此之多,可地方却只有西藏一块,僧多粥少,信仰如何够分。并且,确如此女所说,格鲁派内部也斗争激烈,他一个小小的格西,根本排不上号。
他的诸多师兄弟,都选择去讨好大僧侣,来分一口残羹冷炙,可他却不甘心,他自诩熟读经义,能言善辩,精通藏语、汉语,应当有一番大作为,凭什么要一直屈居人下,受人白眼。在他又一次被前辈欺辱后,他选择离开西藏,来到明地。他听说汉人皇帝喜好佛事,所以打算来汉地谋一个出路。结果,他到了大明才发现,这里挡在他面前的障碍,比在西藏还多。皇帝深居宫闱,他连面都见不到。而那些地方官吏,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没有足够的贿赂,别说是引荐给天子了,他甚至连府衙的大门都跨不进去。
丹巴增措因此备受排斥,他的盘缠渐渐用尽,有心去找百姓要些布施,可外来的喇嘛,不比本地的僧人,谁肯用他。他万般无奈,来到了宣府,机缘巧合下,竟进了鞑靼。他先是凭借医术为嘎鲁所收容,接着又在这个鞑靼领主的驻地中,碰到了月池。他一见这个女子饮食的样子,就知道绝不会是寻常人家出身。有些气度和仪态,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成的。后来,他又见月池能为嘎鲁所重用,更加笃定她的身份高贵。
听到月池如此说,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我知道姑娘你来历不凡,可我们这个样子,又回不了大明去啊。”
月池道:“谁说不能,朝廷总会派人来赎我,而这些鞑靼人又怎会和粮食物资过不去。只要你能治好她,我就会带你回去。”
丹巴增心中狂喜,可面上仍是支支吾吾。月池忽然笑开:“大师远道而来,应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为雄心壮志,怎么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反倒畏缩起来。好,你不治我也不为难你,你现下就可以出去,只是这在西藏落魄和在鞑靼落魄,有差别吗?”
丹巴增措做纠结态,半晌方道:“小僧自然不想在此蹉跎,只是,姑娘你毕竟身陷囹圄,朝廷……”
月池这才明白,他是拐着弯来打听她手里的筹码呢。她道:“我对天发誓,不仅会带你回去,还会请姑祖母为你请封。我的姑祖母,正是瑞和郡主,洪武爷的外孙女!”
第246章 昨日之非不可留
叫他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丹巴增措倒吸一口凉气, 待听罢月池所述的身世后,他双眼精光四射,二话不说, 急急忙忙去替时春诊治。月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紧紧攥着的拳头,这才松开。她如脱力一般坐在时春身旁, 里衣早已湿透了。
然而,即便丹巴增措在重利驱使下竭尽全力,时春的身子还是因感染风寒,而急剧恶化。上次她就中了箭,可那次是在宣府城边受得伤, 她能够被紧急送回了城中,有最好的太医, 最好的药材。可这一次,她失血太多,还被带到这物资匮乏的鞑靼驻地。她的身体就像千疮百孔的树干,虽然看着依旧挺立,可实际已然经不起一丝风浪。更糟糕的是,月池自己昔年的咳疾,也在这茫茫雪原中爆发了。
宝格楚与贺希格母女已经尽量用毛毡、绳索将帐篷扎紧, 可风还是从缝隙里悄悄钻进来。月池和时春裹着白茬山羊皮祆,围坐在火灶旁, 咳得撕心裂肺。贺希格虽然嘴上嫌弃月池,心里却担心得不行,特别是当她给月池喂水, 都被她咳出来时, 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她对宝格楚道:“额吉, 怎么办啊?她们俩不会死在这儿吧。”
宝格楚道:“死丫头,会不会说话。快,去赶羊和狗进来。”
雪白的小羊羔被赶进了帐篷中,乖乖地卧在月池和时春身侧。宝格楚用脚踹了两下狗,大黄狗只得慢慢悠悠地起来,捂住了她们的脚。
宝格楚道:“这下暖和多了吧。”
时春的面色又青又紫,她想要道谢,可一出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月池早已失去了冷静,心急如焚,她急问丹巴增措:“你到底能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