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快过年了。”宿清焉开口,“我?们回家吧?”
扶薇微怔,继而缓缓蹙眉。
“已经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家了。虽然母亲知道我?还好好的,我?也写了信回去。可?是过年时,仍不舍得留母亲一人守岁。”
宿清焉微笑着,温润道:“等过了年,我?再陪你去别的东西四处走走。春暖花开时,各地景色必然比眼下的冬日更多彩绚丽。”
他温和的声线擦着扶薇的耳畔,扶薇听着他向来能够让你心暖心安的语气,心里却乱成一片麻。
还是要回去吗?
她宿流峥那些不堪的事情,还是不可?能一直瞒着他,对吗?
也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的秘密。
“薇薇?”宿清焉轻声唤。
扶薇抬头,已经烘干的青丝从宿清焉掌中如丝似缎滑走。
扶薇静静望着宿清焉的眼睛。
他这双眼睛永远干净澄澈,有?瑕之?人望着这双眼睛,甚至会心生愧意。
宿清焉立刻道:“若你还有?别的安排,也并非一定回去。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
扶薇只在这一件事上不够坦荡。这种不坦荡,让她午夜梦回望着睡在身边的宿清焉,时常自我?厌恶。
她因?为眷恋宿清焉一时的好,而当了不敢承认的卑鄙小人。可?她不能一直逃避,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宿清焉。那些错事,总要面对。
扶薇笑起来,她说:“好啊,我?们回水竹县。”
宿清焉松了口气,道:“等去了万福寺,再歇一日,我?们就启程。路上不要太匆忙。我?算了算,腊月二?十五六可?以到家。”
扶薇轻轻点头。“你安排就好。”她靠在宿清焉的肩头,凝望着炭火盆里不断升起、卷动的火苗。
扶薇微微失神?。
她突然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也好。既然她早晚都要离开宿清焉,让他看清她的真面目,也挺不错的。
夜里,扶薇又做了噩梦。
梦里,是家人哭天怆地的嚎声。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躺在地上没了知觉的人。她哭着往前走,在一地的尸体里走得踉踉跄跄。她一不小心被绊倒,白净的小脸蛋立刻沾满了鲜血。她转过头看去,看向绊倒自己的尸体。
她认出那是乳娘的面容,她哭着伸出小手?,使劲儿去蹭乳娘脸上的鲜血和脏泥。
“醒醒、醒醒,阿娘你醒醒……”她一边推着一边哭。
父亲忽然抱过来把她抱起来,一边抱着她往外跑,一边捂住她的嘴巴叫她不要哭,不要被人听见哭声。
她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望向父亲的身后。熟悉的家,熟悉的一张张脸庞,都被鲜血染脏。
到最后,她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了红色。
扶薇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
宿清焉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薇薇,怎么了?”宿清焉坐起身来,伸臂抱住扶薇,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又做噩梦了吗?”
扶薇又连连喘了两声,胸腹间的憋闷难受才稍微好转些。她深吸了一口气,低语:“所有?人都死了。”
宿清焉将她鬓间的碎发慢慢理顺,温声问她:“是做噩梦了,还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扶薇的眼里慢慢浮现?了困惑。“我?也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些梦像真的一样,可?是这又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