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已是亥时,天上圆月似玉盘,连那满天的星辰,都被那月亮的光辉衬得黯淡了,可刚在宴上平地听了道惊雷,这样的月色,大部分人显然是已经无心欣赏了,一行人行走于宫道之中,气氛显而易见地凝重了起来,原本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的七皇子党更是尤为气愤。
今上膝下原本有八个已成年的皇子,早年间,陛下迷信制衡之道,迟迟不肯立储,八位皇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各显神通斗得十分厉害,那八子夺嫡的场面,可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官员们连站队都站得胆战心惊,斗到最后竟只剩下了三皇子和七皇子。
再之后就是三皇子通敌下狱,七皇子一家独大至今。
本以为这储君已是七皇子的囊中之物,谁料竟是在这冲刺阶段杀出了个周崇柯。
“这些年那姓周的浪荡度日竟是把大家都给骗过去了,还真以为他不思进取了呢,原是在背地里谋划这偷袭的行当。”
“难为他从犄角旮旯挖出了这么些证据,真是小人难防!”
……
从宫里出来,褚晏的神情便一直阴晴莫辨。
“哥哥。”褚瑶很是担忧,想要上前安慰,可褚晏不知是在想什么,竟是脚步都没停一下,径直上了车。
褚瑶拽褚晏袖子的手扑了个空,尴尬了好一会儿,才提着裙摆上车。
虞秋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不急不缓,一票人里,倒是显得她最淡定。
要变天了呀。
一个迷信制衡之道的人,哪怕势力日渐壮大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老皇帝坐在那皇位上只怕是也坐不安稳,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掣肘如日中天的七皇子,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九皇子尚且年幼,根本指望不上,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那个关押在牢中的老三而已。
周崇柯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一点,并且很会抓时机,在这中秋宴上提出来,未必没有借这团圆佳节打感情牌、给皇帝老儿递台阶的意思。
只是,三皇子若是出来了,狗男人的处境那可就危险了,当年三皇子落败,褚晏功不可没,完了人又在他手底下关押了这么多年,梁子结得不是一般的大。
虞秋秋暗自思忖着,心想这周崇柯不愧是狗男人的死对头,一击即中要害,能装、会忍、有魄力、眼光也独到,别离官场数年,一回来便置身中心,抛却那些个是是非非,这记弯道超车属实漂亮。
真是个做她小弟的好苗子啊。
……
重审三皇子一案,老皇帝直接越过了廷尉司,没有让褚晏插手,其中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当官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皇帝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那是一看便心知肚明了。
所谓的重审,其实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三皇子重出江湖,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出乎虞秋秋意料的是,狗男人这次的反应竟是异常的平静。
前院人来人往,褚晏桌子上的画像和资料也是越堆越高。
他这几天都没有去廷尉司,搁那给褚瑶海选夫婿呢,看那架势,竟是想在近日内便将此事定下。
虞秋秋挑了挑眉,原来不是不愤怒,他或许早已做好了要卷入权力斗争的准备,只是,他还有在乎的人,在这之前,他在竭尽可能地为他唯一的妹妹筹谋好退路,即便他落败,也要让妹妹安然无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褚晏也是个能让人极具安全感的可靠之人,但前提是,他得在乎你。
被他放在心上的人,自然是幸福的,什么都会替你考虑周全,风风雨雨也全都替你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