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深一呆,忽然觉得,现在就贵妃的美貌撰一部长诗,好像也不怎么难。
赵宴:“……爱卿,你在看哪里?”
赵宴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沈言深立刻回神,装作刚刚只是去看了窗外一只飞鸟,又看了看干净到反光的地板,若无其事地接了赵宴的话讲。
他们两个一讲就是一下午,从赵宴慢慢变正常的脸色来看,他对沈言深应当是相当的满意——毕竟此人也是他钦点的状元——而反观沈言深,他倒是觉得赵宴另有所图,却不说出重点,颇有点自己揣测圣心的意思。
在离开前,沈言深一一拜别陛下和贵妃。
离开宫时,忽有一小宫女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塞过来一张字条。
沈言深回到家中才将字条打开。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看上去像是刚学字的幼童写的,一共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小心蒙欢。】
沈言深疑惑,他同蒙欢交情不深,甚至没怎么见过面,为何要提防此人?
而紧接着第二句,则让他倏然皱紧了眉头。
【明日黄昏,东桥门假山桂树之下。关乎誉公生死,要事相商。】
*
前朝波诡云谲,后宫也不得安宁。自
解决李贵人后,原本位份最高的闻妃便自动归依于南解乌,成为他的耳目,帮他清扫了不少障碍。
南解乌其实无意干涉朝堂之事,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做的。
在原著之中,庆惠帝二子,也就是赵宴的弟弟,昀王一派,因为藩王被削,一直盘算着谋权篡位。
赵宴的性格偏执阴狠,残暴之行被一群文臣大书特书,弄得天下皆知,人心惶惶。这更让其有可乘之机。
好巧不巧,骁勇善战的将军蒙欢作为原著的男主攻,从父辈起,就一直支持昀王一派上位。而男主受沈言深的父亲誉国公,是坚定的赵宴拥护者。
于是蒙欢暗中计杀了沈言深的父亲,还对沈言深强取豪夺,导致了后期的火葬场剧情。
而赵宴则对沈言深一往情深(据说是一见钟情),保护沈言深不受伤害,但无奈是个短命鬼,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皇上死了,还没儿子,昀王顺理成章地上位,沈言深和蒙欢则虐恋情深,最后沈言深自缢不成,失去了记忆,还怀了蒙欢的崽,和蒙欢达成了HE结局。
而在这其中,有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塔郸之乱。
北疆的蛮夷塔郸一族忽然率军入侵,而本该镇守的蒙欢却刚好正在外地打仗,塔郸趁虚而入,而护城的军队都被蒙欢使计调走,导致东京空虚。
大臣护天子而逃,誉国公力战而死。沈言深亲自为天子守营帐,让赵宴更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这不仅是男二赵宴彻底沦陷的标志,也是昀王一派彻底壮大的开端。
南解乌来得有些迟,距离塔郸之乱不到三月,他没办法制止塔郸那群蠢货不来入侵。不过,若是在中动一些手脚,还是很有可能的。
黄昏,南解乌先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赵宴的身影。
他今天应是不会来了。
南解乌披上大衣,将一张纸团入手心,在白起想跟过去时,拍了拍它的脑袋。
“你看家。”
白起已经长得很大,快有一张贵妃榻那么长,咬合力比起野生的豹子也不遑多让,这只猛兽听了南解乌的话,呜呜咽咽地低着头,尾巴低落地垂下来。
“乖,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做。”南解乌揉了揉豹子巨大的脑袋,便出了门。
和沈言深约定好的地方,早早伫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
“贵妃娘娘。”当南解乌解开袍子时,沈言深并无惊讶的神色,淡然施了一礼,“叫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南解乌:“在本宫说出来意前,世子不妨先帮本宫看看,这几字是何意。”
他将手中纸团展开,上面画着几个极难辨认的字体。
先前赵宴带他摸过那手串里的刻字,南解乌不止一次偷偷见过,并暗地画了下来。
南解乌并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意,只是想记便记下了。
若沈言深真是赵宴的“天命之人”,一定认识此字。
果然
,沈言深在蹙眉研究片刻后,道:“娘娘,这似乎不是哪朝字体,更像是图画。”
南解乌:“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意思?”
沈言深细细辨认,方才谨慎道:“臣不敢妄言,但若斗胆猜一猜,怕是八字:‘愿吾长兄,百岁无忧。’”
南解乌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细细的光,却无法抓住。他道:“真是‘长兄’二字?”
沈言深:“臣不敢妄言。但这画的应该是一位颇有君子之风的男子,根据上下文推测,若不是‘父’‘兄’,便是‘君’了。而长君又有长兄之意。故而推断。”
南解乌看着他,反正没听懂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厉害的。
看来……沈言深还真是赵宴的“天命之人”啊。
桂树还没有开,假山花园里满是蚊虫,人烟罕见。南解乌觉得这花园里满是虫子,叮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不舒服了。
面对沈言深催促的目光,南解乌思考片刻,忽然问道:“沈言深,你可知这世上,有男子能够怀胎生子?”
沈言深都呆了:“……这……”
南解乌:“给本宫如实回答。”
沈言深不知道这贵妃娘娘为何如此莫名其妙,又是后悔自己冒险来错了这么一趟,万一被少帝发现,认定私通,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臣只是听说过。”沈言深作了一揖,“据说极少一部分男子有特殊体质,可从外表上与寻常人并无二致……”
南解乌歪头打量他片刻:“你这么聪明,知道你自己其实能生吗?”
沈言深:“……”
沈言深一挥袖子,脸都涨红了,气的:“贵妃娘娘如何要开这种玩笑折煞臣!”
看来你对自己认知还是不够啊。
南解乌点点头:“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赵宴能怀吗?”
沈言深:“……?”
南解乌见沈言深的表情都要崩坏了,这才道:“行了,开玩笑的,我们来说说誉国公的事吧……”
*
御书房。
少帝在批完一下午的折子,想起来什么,默默拿起了高越找来的那几册防火图。
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越往后翻看,赵宴的唇角绷得越紧。
因为下册居然是——龙阳防火图!
后面加注的图解,上面出现过的东西,贵妃那天都在他身上,切身使用过。
赵宴光是想想,身为男人的尊严便已消失殆尽。可事实上,在贵妃那里,他向来是没什么秘密和尊严可言的。
尤其,听说连沈言深这般风姿潇洒的状元郎都……
另外一种诡异的感觉如同藤蔓般爬上心头,将赵宴下意识的思考占据。
防火图里的人表情或痴或喜或痛,第一册阴阳调和之图倒无甚花样,第二册却花样众多,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和刀具齐齐上阵。
若是他能让贵妃也因此露出这种表情……
赵宴猛地回神。
他方才是在幻想碰贵妃的后花?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像碰到瘟疫似的甩开那本下册:“腌臜之物!”
赵宴让所有人带着那几本烂书滚下去,只留自己一人在御书房,平息怒火。
良久,他闭了闭眼,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金钩面具,缓缓露出一张无比俊美的面容来。
少帝伸出手触摸脸上的皮肤,想起贵妃笑起来时动人的面容,在耳边低声温柔的细语。
若是能与南解乌百年,似乎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他知道贵妃骄纵、蛮横又任性,可赵宴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想要将一颗真心捧给他人。
她……会喜欢完完整整的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