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呢?不过是因为皇兄病了而已。
沈璟转而又委屈起来,他按下心口的酸涩,接着道:“去年皇兄上奏请将赋税由粮税改为钱税,今年税收已经开始实行了,是以国库还算充裕。”
“皇兄也说过,赈灾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到了附近才开始筹措粮食,这样可以减少路上的损耗,也少了被盗贼盯上的可能,不需要太多人马护送,又能减少支出,一举三得。臣弟本想效仿皇兄,可臣弟无能,臣弟不辨忠邪,用错了人。”
说正事的时候,沈璟换了一个自称,“臣弟将采购之责交给吏部主事周兆荣,不想此人是个贪官污吏,聚敛无厌,竟以次充好,虚报数额,以此中饱私囊。幸而父皇发现得早,才不至于叫臣弟铸成大错。”
沈璟确实不清楚周兆荣是这种人,他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无比愤怒。
可毕竟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沈昱很快就收回了他对赈灾这件事的负责权,眨眼间他的大好局面尽数化为虚无。
而他自己也被沈昱叫到了太宸殿,当着一宫上下所有宫人侍卫的面被骂得狗血喷头。
于是原本心中那丝怨愤也就忽然转换了对象。
跪在雪地里的时候他一直想,假如犯错的是他的皇兄,父皇会这样罚皇兄吗?父皇大概连骂都舍不得。
可是为什么对他就这样心狠?他不是父皇的儿子吗?他不是大夏的皇子吗?
他不过做错了一件事,父皇怎么就忍心在这么多人面前骂他,让他罚跪?
沈明恒目光清清淩淩,如同雪地上流转的月华,像是能照见所有谎言。
他语气中不见责怪,仍是很温和地问:“阿璟,你同皇兄说实话,你明知这是一项肥差还把它交给周兆荣,究竟是因为你曾经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还是因为你知道他是丞相周言安的远房亲戚?”
沈璟目光霎时慌乱,他语无伦次:“周兆荣是丞相的亲戚?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他们都姓周只是一个巧合……”
这件事确实知道的人不多,周兆荣是自己凭本事科举考进来的,周言安没给过他任何优待。
周言安持身清正,作为丞相监察百官从无徇私,莫说偏帮了,周兆荣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上朝都只能站到末尾,他们两个面都没见上几回。
除非有意去调查,否则很难发现两个姓周的人之间淡薄到极点的血缘联系。
沈明恒也没说信不信,他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璟,周兆荣与丞相的关系要追溯到丞相曾祖一代,这都出了五服了,你走了一步错棋。”
他不见怒气,仿佛只是单纯地教弟弟。
沈璟仓皇不安,他手足无措地去抓沈明恒的衣袖,如同小时候被发现没完成课业时的讨饶:“皇兄,我没有,我真的不知。”
沈明恒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沈璟的头:“好了,皇兄信你,在太宸殿已经跪许久了,来皇兄的东宫就不用跪了。”
他往里挪了挪,让出床边的位置:“阿璟,坐下说。”
“皇兄……”沈璟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沈明恒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他有那么一瞬间期待沈明恒板起脸教训他一顿,然后他们的关系就能回到小时候那样亲密无缺。
可他无法否认的是,此刻他确实松了一口气。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会渐行渐远,时间会消弭一切,权利会腐蚀一切。
沈明恒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他认真地说:“这件事你有错,但更大的错在父皇。他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推到最前面,但又不给你撑腰,任由你一人,对抗风霜雨雪。”
沈明恒不用想就知道,他的父皇其实是有些傲慢的,有着封建君主的劣根性,譬如说一不二、强硬、不尊重人。
沈昱一定自顾自决定要沈璟纳入继承人考核范围,可他审视的目光太冰冷了,沈璟猝不及防被他丢上战场,没有得到任何来自他的帮助。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沈璟怎么会连周兆荣都用?
沈明恒当太子的时候沈昱给他塞了多少人手?
这么一对比,对沈璟未免太不公平。
沈璟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