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在众NPC的注视下点点头,高深莫测地说:“能吃的话就多吃点。”
NPC们:“……”
他们又集体默契地无视了她,重新回归对视状态,接着前面的对话吵了下去。
“那么,南娅的继任者在哪里?——找到继任者,这也是你们唯一的办法了吧。”
“不,我们还有另一个办法。”穿着研究服的精灵淡漠地加入对话,“王如果死去而没有继任者,遗体将会引发黑星爆炸——但如果王一直活着,西斯粒子浓度保持平稳,大爆炸自然就不会发生。”
绿油油NPC摇头:“她怎么继续活下去?她最近的十几年都是靠苟延残喘活着的吧?”
“不需要是传统意义上的活着。”研究员NPC插着口袋,语气没有波动,“只要保证王的生命体征、骗过她体内的黑星投影就行了。但为了实现这一点,王的身体是必须的,因此不能让你们带走。”
沈时序这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前几天做了隐藏任务的那个NPC。
另一边和绿油油站在一起的几个NPC面色凝重地互相看看,还是由绿油油NPC开口:“你有多少把握?”
研究员NPC冷冷道:“100%。”
“我不同意!”坐在床边的那个男精灵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眸中闪着怒火,“你这是要把她做成什么?工具?木乃伊?植物人?”
“……”研究员面无表情地说,“让这颗星球能在找到下一任王之前能延续下去的工具。”
“她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
“这是王的责任。”
“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允许——”
“那你的提议呢?天盖星、乃至远近的二个星系全部死在……”研究员看了一下时间,“两分二十五秒后的黑星爆炸中吗?”
“不到最后一秒,怎没知道奇迹不会发生?如果母树在那几秒选定了继任者呢?”
“如果奇迹没有发生呢?”
男精灵没有再辩论,沉着脸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沈时序的眼睛更亮了:NPC打架吗?好好好,我最喜欢看NPC表面上打得死去活来、实际上互敬王八拳、结果上谁也打不死谁的场景了!有一种耍猴的美!
精灵王的居室特别大,大概是为了体现出王的权威之类的,也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场打戏能看起来足够酣畅淋漓。
两方势力瞬间拆成二方势力,二足鼎立,立场还各有不同。
大量的NPC往居室里涌入,一方喊着“保护王!”,一方喊着“把精灵王带走!”,一方喊着“护送博士到王身边!”,场面混乱无比,就连S004好像也被卷进战局里去了。
……啊,他是刺客,这种场合如鱼得水。
沈时序朝乱战比了个中指:人头狗。
精灵护卫们奋不顾身、将床紧紧包围住,但这样一来,沈时序就看不见外面的王八拳了——她的身高只能看见一堆护卫的后背。
无奈的沈时序四处看看,立刻挑选了精灵王的床头,准备爬上去站在那道大概十厘米的槛上看热闹。
她才刚爬到床上,就被精灵王拉住了手。
【“王的请求”进度已更新:仔细聆听精灵王的请求】
沈时序只好趴到精灵王脑袋边上,侧耳去听她气若游丝的话语。
精灵王用微小的力道将沈时序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眼神恳切:“白夜,用你的……分解……我知道你可以分解活人。”
沈时序回忆了一下“分解”是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精灵王说的大概是一键分解。
依稀记得某一次手滑不小心把一个重犯一键分解了,一键分解确实有这个功能。
精灵王闭上眼,长长叹息:“我这一生从未自由选择过什么,但是至少‘死’……我想自己做决定。”
沈时序看看【黑星的活跃期】,再看看任务倒计时,遗憾地暂时放下了看热闹的心:“好吧。”
——
安布罗斯收敛气息、游走在人群中,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共同体护卫,精准地避开自己的同胞。
王夫和博士的两方意见,他哪一个也不反对,哪一个也不支持。
于是便逃避地将决定权从手中扔掉,回归他过去几百年来的那个身份:刺客。
而床边?白夜就在床边,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这样想着,安布罗斯甩掉手上绿色的血,下意识地扭头往床的方向看了去。
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中,他正巧看见白夜将一束新鲜得好像刚刚剪下的洁白花束放到了精灵王的手中。
精灵王合上双眼,嘴角却微微勾起,嘴唇翕动着用精灵语说了什么。
此时的博士已经被几个浑身是血的精灵半拖半拉着护到床边,举起手中手臂粗的针剂就往精灵王的心脏扎去。
安布罗斯因为王的口型愣了一下。
然后,他便目睹白夜将手贴到精灵王的脖颈皮肤上,掌心底下闪现了一点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光芒。
下一刻,虚弱得接近死亡的精灵王奇迹般地从白夜的掌下消失了。
她化作一大堆拇指大小的各色方块,轻快地、自由地洒了一床,蹦得到处都是。
博士的针剂狠狠扎在了精灵王原本心脏的位置,但那里只留下了衣服、床具,还有一束砸落的白百合。
甚至原本盖在王身上的那张毯子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惯性,正不紧不慢地向下塌陷、吞没原本应该被一具躯体占据的空间。
“白夜!”博士怒斥,“你都做了什么?”
白夜正忙着到床底下捡那些到处乱跑的调皮小方块,对博士的质问充耳不闻。
混战之中,似乎二方人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白夜的存在——明明知道她一个人便能左右局面,可这样的存在但凡不能掌控,就不该想着利用,否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那张空空荡荡的床铺,房间中的二方势力都不自觉地停了手——要抢的遗体都不见了,他们还争什么?
“完了,”不知道是哪个精灵喃喃地说,“母树直到现在还没有选出下一任的王。”
安布罗斯不自觉地偏开脸,但视线仍旧着魔似的留在床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王最后的口型。
她对白夜说的是“谢谢”。
谢什么?谢白夜这个陌生人是唯一愿意送给她解脱的存在?
“你杀……”王夫目眦欲裂,他磕磕绊绊地前行,难以置信地扑到床前,喃喃地说,“……你杀了她……”
白夜终于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她甩甩马尾辫,语气很轻松:“是啊。”
“你杀了她……”王夫只是自言自语地重复这几个字,仿佛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你之前为什么不动手啊?”白夜侧弯了下身体,很不解地问跪在床边的王夫。
王夫像是受到刺激一般扭头,泛红的眼睛牢牢盯住白夜:“我怎么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吗?我们的进退两难你又能懂什么?”
白夜眨了一下眼,像是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似的:“可我只是帮她实现了愿望。”
“愿——”王夫倏地失声。
“是啊,如果一个人想有尊严地活下去,大家都会尊重吧?”白夜伸长手臂够到床上的花束,不解地问,“那为什么南娅想有尊严地死去,却不可以尊重她?”
她说着,好奇地拍掉花束上的露珠,端详一下,似乎觉得还算满意,于是反手塞进空气里,就这么用完立刻回收了。
王夫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边,已然说不出话。
而博士站起身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冷声说:“因为身为王者,就要承担其义务。她的生命,她的一切,从来不只属于她自己,而是整个种族。”
白夜歪头想了一下,很是疑惑地说:“但你们精灵好像也不是非要有这棵树才能活啊。”
“……”博士被噎住了。
“我记得母树不就是给你们开小号用的吗?”白夜不满地道,“就算你们没有树也能活好几百年,不过就是不能无痛治病、长生不老了,到底在矫情什么!”
安布罗斯:“……”等一下,理好像是这个理。
“你们还精灵呢,不如改名叫树奴算了。”白夜又把那桶没吃的爆米花抱了起来,顺带很珍惜地捡起了落在床上的几个零散的,嘴里没停,“和以前那种每年给土地龙王献祭几个童男童女,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丰收的糟粕有什么两样?”
安布罗斯感觉到已经有好几道目光在悄悄往自己身上瞥了,像是暗示着他上前圆场。
不,就算是安布罗斯,也从来没见过白夜突然说这么多话——她自言自语的时候不算。
虽然白夜这时候看起来还是个漂亮可爱天真无辜的小女孩,但她的身份和武力值放在那,这一室人都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去触她霉头,只能转开视线当作她并不是在骂自己。
“至于你们母树还没有选出下一任精灵王的解决办法很简单,”白夜捞了一把爆米花,站在床上俯视一圈房间里的大小生物,挺胸道,“我宣布我今天开始就是你们新一任的精灵王了,不同意的统统会被我抓起来去种葡萄唱歌!”
安布罗斯:“……”
无语的同时,他居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才是他认知中的白夜。
前两天——乃至刚刚——那个神里神气的是个什么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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