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阮晓露去视察李瑞兰的手信制作进度,顺理成章聊了起来。
史进虽然一片痴心,但终归是一家之言。她总得验证一下,史进所言有多少虚实,是不是拿她当冤大头忽悠。
李瑞兰抓着一个编到一半的手环, 绞着袖子,面红过耳,半天才小声说:“谁记得呀。他上山入伙以后,直接找我来叙旧,上来就念念叨叨的道歉,说他被官府捉了,我一定等得很焦急……莫名其妙,把我吓一大跳。他又林林总总讲了许多当日之事,我才想起来……我真的没主动招惹他……”
阮晓露:“你还送了他一柄扇子?”
李瑞兰冷漠地说:“每个人都送。”
“你求他给你赎身?”
“每个人都说。”
“他说你对他非比寻常……”
“要是让客人觉得敷衍,早挨鞭子了。”
只不过,大多数客人也只是随俗应酬,甜言蜜语一番,天亮拍屁股走人,根本不会把和一个烟花女子的调笑放在心上。
唯一一个当真了的,偏生是个土匪,自己有今天没明天,动不动就去牢城报到,根本无法给人一个稳定的未来。
阮晓露问出必要的信息,不再多问,免得勾起李瑞兰的不愉快记忆。
李瑞兰只道阮晓露是来给史进当说客的,心里七上八下,手环编得乱七八糟,干脆丢了手环,小声道:“姐姐,我知道我不该老这么躲着他,史大少爷温良仁义,奴是万万配不上的。只是我们有缘无分,若是相遇在别时别处,奴定会倾身以报。只是、只是……”
她说得又急又快,不像是对阮晓露解释,倒像是对史进剖白心迹,好像这话在肚子里憋了许久。
阮晓露有点明白了。李瑞兰本就是被人贩子拐到花街的,过了几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现在史进阴魂不散地围着她转,态度虽然殷勤,脸蛋虽然耐看,但每次一见,都让她回想起那段牢笼里的屈辱时光,心里能痛快吗。
“你上山这么久,军功也攒了不少吧?”阮晓露忽然一笑,语带暗示,“要不要找跑腿,把他揍一顿,让他死了这个心?也锻炼一下我手下那些临时工……”
“不行不行,万万不可,”李瑞兰手上一哆嗦,慌忙道,“史大少爷他不是坏人!”
这才意识到,阮姑娘不是来“劝”她的。迷茫过后,又有一丝微妙的释然,反倒慌里慌张地笑出声来。
不愧是资深女土匪,思路也太简单粗暴了!
阮晓露也笑了:“又不是坏人才有资格挨揍。”
就史进这失魂落魄、拖延怠工的德性,她也想把他揍一顿。
她道:“我看你老躲着他,以为你不像让他在缠你呢。“
李瑞兰垂着眼,绞着指尖,半天才道:“我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阮晓露笑道:“那你慢慢去想。”
旁人的心思,她可猜不准,也不愿花大把时间去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