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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的情况又不一样。把一群社会不稳定因素输送到国境之外,让他们去折腾辽金,关他大宋何事?

张叔夜心道,还是番邦蛮夷,读史读得少了。只看到眼前的便宜。

他问阮晓露:“你那么确定,你们山寨有人愿意做这差事?大伙在寨子里过得挺好,谁乐意没名没分的跑到别国去‘扶危济困’,去‘替天行道’?你一句话,把他们送去异乡,不会招惹怨恨?”

“梁山的人口容纳力已经接近饱和,”阮晓露道,“俺们这些人,蒙您开恩,不担徭役,不纳赋税,已是朝廷容忍的极限。要是无限扩张,上级官府不会坐视不管。这是其一。不少山上兄弟也不安于蹉跎水泊,想要到更广阔的江湖去一展拳脚。这是其二。第三,我也跟您提过,宋江宋大人到任济州以后,一心想将梁山英雄招安。虽说宋大人能说会道,惯用真情打动人,但万一游说失败,场面不会太好看。我想,如果能让山上一部分兄弟以‘义军’的名义北上维和,即便不招安,能堵住宋大人的嘴,维持济州府的稳定……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赦免山上好汉过去的一应罪过,不能让俺们顶着通缉犯的名头四处招摇。您要是觉得可行,我这就派人向山寨去信。”

她笃信,路是人走出来的,机会是争取出来的,规矩礼法是诠释出来的。即便是看似不可能之事,只要时运相济,也能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

张叔夜道:“你可知这主意太过大胆。本官可以请示朝廷,圣上允了则可,但凡圣上皱个眉,不光你将尝恶果,我怕是难辞其咎,重罪加身……”

阮晓露笑道:“总好过斡旋不成,不光自己丢人,还让整个国家现眼,史书里永远记着你的笑话。”

张叔夜凝神看她片刻,叹口气。

“姑娘,梁山的寨主不是你,你不过是个好汉家眷。你这几年奔波劳累,我虽看在眼里,但我也无法给你争取到什么功名利禄,你在此地滥竽充数也好,大有作为也好,史书里大约也不会记你半笔,我也不能提携你升官发财。你为何一定要往自己身上揽风险呢?”

他的语气推心置腹。若说以前,张大人不过把她当成一个棘手的钉子户、不服管的平民代表,今日一番话,却似将她当做真正的晚辈一般,担心起她的命运前程来。

阮晓露挺身直立,正色道:“说了您可能不信。俺最开始只是个傻闺女,只知道周围的大家都得过得好,自己才能过得好。起初,这个‘大家’是俺娘、俺兄弟;然后,成了梁山寨子里的兄弟姐妹,成了济州村野的父老乡亲,成了江湖里无名无姓的游民……总有一天,这个‘大家’会成为天下所有人——不仅大宋的百姓,也包括东南西北各国各邦的‘大家’。只有大家平安,我才平安。大家生活兴旺,我才能一辈子有肉吃……”

张叔夜:“等等。你这个‘大家’,也包括非我族类的夷狄番蛮么?”

“大家都是人,都是爹生娘养,都有喜怒哀乐,小老百姓都贪生怕死,但也都有高尚之士负重前行——既如此,有什么不一样的?当然啦,他们很多人野蛮粗鲁,觊觎我中原的财富土地,不得不防;但从长远看,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跟别人打交道,一个国家也不可避免和别国沟通往来。既然交流不可避免,我们自然希望与富足、友善之邻人交流,自己才能提升受益啊。”

张叔夜神色逐渐肃穆。这番心怀天下之言论,从一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几近圣人!

“当然,您千万别觉得俺有多高尚。”阮晓露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说,“俺希望这世界变好不假,但俺的觉悟也就这么点儿高。我之所以敢在这里畅所欲言,主要是因为,就算事情砸了,惹上弥天大罪,以我的本事和人脉,肯定不会引颈就戮,江湖上永远有退路。”

张叔夜脸色一青,刚刚开始眼角湿润,转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