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新君赵桓和他的领导班子加班加点,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御膳,拿出平生最高效率,忙到天色擦黑,总算完成了大部分交割工作。
“这些是州县地方官的名单……生员士子、宗亲皇族……钱粮府库、保甲户口……守备军马……”
交出这些的时候,赵桓甚至如释重负。夜来被土匪们粗鲁虐待,身上留下的乌青伤痕隐隐作痛。他再也不想来上第二回 。
此时大部分军马已知晓协议内容,也知道阮姑娘将留在京城为质。饶是众人洒脱不拘,此时也不禁堕泪。
不过,江湖儿女四海为家,有聚有散乃是常态。大伙虽感伤,却也没觉得天塌,谁都不愿显出小儿女态。要是真摆出个生离死别的戏码,出一番丑,不仅有违英雄气概,而且给阮姑娘留个磨磨唧唧的印象,让她以后没事想起来就嘲笑一番。
在最大的大殿里开了个席,席上一个一个给她敬酒,细数往事。酒过三巡,又撒欢笑闹,哭哭笑笑的喝了半夜。
“妹子放心,没了朝廷官军掣肘,俺们回去好好干,定要将十六州搞成个清平世界,让别处官民都羡慕咱!聚义厅里给你留着位子,等咱山寨壮大些,再跟这小皇帝谈判,把你给赎出来!”
阮小七叫道:“换□□行!都是阮家人,生辰八字都一样,换张脸而已……”
几人同时道:“住腻了再换俺,一个人住它五七月,反正条件不差,咱梁山有的是兄弟轮候。”
没心没肺的跟着哈哈大笑。稍微谨慎点的都没跟着笑,知道以狗朝廷的德性,怎肯轻易放弃干系重大的人质?此一别,大约再无法相见。
童威童猛泫然欲泣,喝酒不知滋味,一次次看向李俊,仿佛在问,你咋没劝动她哇?
李俊无言,跟铁兄弟各干一杯。
鲁智深带着李忠周通出门晃荡,见到大小官员,挨个找茬:“阮六姑娘的吃住,得跟小皇帝一个标准,绝对不许省钱!要是饿瘦了些儿,哼哼……”
阮晓露满一杯酒,抹把眼泪,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保重。”
她抱着小七,密密吩咐了许多话,直到醉意袭来,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发展经济……啊,发展生产力,不要好勇斗狠,别急着吃大户……财富是创造出来的,不是抢出来的……别跟灰菜他们似的,有点资源就糟践,那就坏菜了……这些道理军师肯定都懂,但是你们得逼着他做……只要让乡亲们过得好了,大家拿脚投票,现在是十六州,以后就是十七州、十八州……一百州……那时候咱再见,哈哈哈!嘘,莫要让做公的听见,这是咱们的秘密……”
阮小七也听不太懂,抹着泪,一字一字死记硬背。
曲终人散,李俊扶她回房,照例赶走了几个伺候的,点了炭盆灯烛,除了衣甲快靴,一言不发地紧抱了她,直托得臂上青筋凸起,她脚尖离地半寸,还不肯放,反将 下巴低埋在她肩膀里,深深呼吸那蓬勃的血脉跳动。他连日行军作战,边幅不修,细微胡茬扎得她痒,激起一身粟粒,带着眼泪咯咯笑,又抬起面孔让他亲。烛台翻倒,却不见暗,原来月光映雪,从细细窗棂中蜿蜒入来,满室生辉,如同白昼。她嫌晃眼,拽下轻盈的竹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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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诸事办妥,先皇下葬,新帝登基。文武百官里当然不乏刚硬之人,闻得新君向泥腿子如此妥协,抗议不止。赵桓带着班子大刀阔斧,削官的削官,贬谪的贬谪,压下了朝堂上的抵制之声。又有几处地方军马闻得京师变乱,急急忙忙就要来“勤王”,路上接到一道道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