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一路上,孟金玉的眼圈是通红通红的。
赵桃红的父母也很担心,生怕那知青图谋不轨,毕竟他能使出手段哄骗赵桃红将姜果带上山,肯定是图些什么的。
“桃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姜果不是你的朋友吗?人家让你把她带上山,你就真带了?”赵母气愤道。
赵桃红的右边脸颊还红红的,火辣辣的疼,她带着哭腔说道:“是发卡……周知青说能给我一个发卡……”
赵父气得狠狠地拧了她的胳膊,骂道:“为了一个发卡,你就能做出这种混账事!”
孟金玉也是气得脑袋发晕。
如果姜果出什么事,她要让这个赵桃红吃不了兜着走!
凤林村的山不高,也不算崎岖陡峭,一行人死命地赶,很快就到了山顶。
赵桃红一上山,就立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姜果,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天色逐渐黑了。
赵桃红紧张地四下张望,都不敢看孟金玉一眼。
孟金玉小跑起来,扯开树丛,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像是立马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
姜果被周斯儒拽着,往小山洞里扯。
“你进去看看,特别好玩。”周斯儒说,“天快要黑了,说不定有萤火虫的。”
“你胡说!夏天才有萤火虫,现在是冬天!”姜果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要进去。”
周斯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从回到十八岁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人生的全部期望放在姜果身上。
他无数次向她示好,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却像是怎么都开不了窍似的,压根不愿意搭理他。
今天,他让赵桃红将她骗到山上,他以为他们俩吹着冷风,能展开一段纯洁、美好的故事……
然而,姜果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你进来,进来看一看。”周斯儒的脾气越来越急,脸色也愈发难看。
“我不要!你再这样,我要去告诉村长了!”姜果彻底恼了,转身就要跑下山。
“果果!”周斯儒在后面追她,“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
可姜果回头一看,愣是被他吓到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周斯儒的脸色也黑得出奇。
他在后面追赶着她,那张英俊的脸居然多了几分狰狞,看起来无比偏执。
姜果察觉到危险,她脸色惨白,快步向前奔,想要找到下山的路。
可天太黑了,她一面躲着周斯儒,一面找路,一不小心,就被地上的柴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
姜果摔倒在地,掌心磨出了血,钻心的疼痛。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我又不会吃人。”
“我只是教你学习、带你上山玩,这些不都是你需要的吗?”
姜果惊恐地后退,边说道:“你走开!走开!”
周斯儒也不是真想对姜果做什么。
他只是气得要命,想要吓唬吓唬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而已。
他往前,一步接着一步逼近,看见姜果颤抖着身体往后退时,眼中浮现了一丝奇异般的快感。
这报复的快感使得他的笑容变得极其诡异:“怕不怕?”
姜果吓得哭出声来。
她顾不上掌心传来的疼痛感,伸手去抓地上的柴,想要往他身上扔。
可是,她砸不中周斯儒。
姜果转身,想要竭尽全力站起来,但下一秒,她的头发被周斯儒狠狠抓住。
她疼得哭出声,用力去踹他。
猛一下,周斯儒将她推倒在地。
他已然被激怒,一把抄起地上的干柴。
人影笼罩而来,眼前仿佛一片漆黑。
完蛋了,她要完蛋了。
姜果的呼吸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
眼看着他抬起手,正要将手中的柴狠狠地砸向自己,姜果紧紧闭上眼睛。
“果果——果果!”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果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竟见四个人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其中一个,是她妈妈。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脸怔愣地望向妈妈。
孟金玉一看见姜果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立马一脚踹向周斯儒。
周斯儒被踢中要害,脸色一白,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上前,直接夺过他手中的柴,用力往他的头上、身上砸去。
局面扭转,周斯儒哀声求饶,可赵父也已经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你对果果做了什么?”孟金玉双目通红,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没有,她只是摔倒了。”周斯儒吓得呼吸急促,护着自己的头,又想挣脱开她的手。
从姜果的角度望去,孟金玉看起来非常狼狈。
她的脸和眼眶都是红的,用尽吃奶的劲儿,紧紧掐着周斯儒,还大声怒骂,早就已经不计较任何形象。
看着妈妈为自己出气的样子,姜果不由愣神,想起自己儿时的种种。
那会儿她还小,像柚柚一样小,但却不像妹妹那么乖巧,总爱在家闹。
妈妈上工,她要跟在一边添乱,下工之后,还要趴在妈妈的背上,要她背着自己回家。
她知道妈妈也很累,但却还是要撒娇,得逞之后还乐呵呵地笑。
妈妈拿她没办法,就总说她是个娇气的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可直到十二岁,她还是没能学会懂事。
不自觉地,她的眼泪缓缓落下,浸湿了脸庞。
姜果的手受伤了,但腿还能走。
在周斯儒被打得浑身是血之后,她跟着妈妈,下山回家。
一路上,已经许久没有搭理过她的孟金玉终于愿意对她说话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姜果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金玉松了一口气。
“柚柚说你很讨厌这个知青,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跟他单独留在山上?”孟金玉又问。
身后,赵父拖着周斯儒下山,他也庆幸自己的闺女没有真的酿成大错。
然而下一秒,听了姜果的话,他浑身一僵。
“赵桃红说她爸爸被下放了,就关在林溪村的牛棚,想让我陪她去看她爸爸。上山后,她哭了一会儿,就下山去洗脸了,我担心她回来之后找不到我,就只能留在那里等。”她的声音很轻,说着说着,还会因为掌心的疼痛而停顿片刻,“后来我想走了,可周知青一直不让,我这才觉得不对劲。”
赵父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松开周斯儒,猛地扇了赵桃红一巴掌:“你说老子被下放了?”
他这一松手,周斯儒直接跌倒在地上,脸直直地磕向石墩,疼得“嘶”了一声。
而赵桃红,被打得头晕目眩,“哇”一声哭出来。
姜果这才意识到赵桃红是骗自己的,板起脸:“她还说,她妈妈带着她改嫁,过得很不容易,家里的后爸还整天打她,好想念牛棚里的亲爸!”
赵母也气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用力地拧赵桃红的耳朵。
好端端的,她闺女到处编排她改嫁,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该往哪里放?
这到底是心太黑,还是没有脑子?
……
姜果回家之后,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她躲在屋子里,委屈巴巴地给自己的手掌吹气,每当感到疼痛时,鼻子就酸酸的。
记得小时候,每当她和小伙伴在田埂里玩闹时受伤,妈妈都会很心疼,仔细地帮她处理伤口。
可现在,妈妈只是将她送回来,就拉着周知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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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果是那个扔掉弟弟、卖掉妹妹的后妈,肯定不会在她发生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对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知青拳打脚踢。
“果果,你今天上哪儿去了?”姜成掀开她炕上的帘子,问道。
姜果连忙摇摇头:“没去哪儿。”
她不想说。
在后山发生的事,好吓人,而且她怕自己说出去之后,会被周知青报复。
他要是生气了,又找一个机会来打自己,那该怎么办?
光是想起他那凶狠阴冷的模样,姜果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红着眼眶,尽量将嘴角往上扬,小声道:“哥哥,我饿了。”
姜成挠了挠后脑勺:“行,那我去给你找吃的。”
……
姜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居然没见到周知青。
再往前几步,她听见了村民们的议论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到底被谁打成这样啊?”
“这两天大家都忙着过年的事,昨天谁也没注意到周知青是干了啥,被谁打的……”
“村委会的干部也是什么都不说,直接把人给退回去了。我听说,是因为周知青不服从大队纪律,经常偷懒耍滑的。”
“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啥好人,要不咋知青点其他知青都不待见他呢?”
他们说,村长给上头写了一封信,要把周斯儒退回去。
照理说,该是等上头有了答复之后,才让人回去,可没想到村委会的干部一刻都不愿意等,天一亮,鼻青脸肿的周斯儒就已经自己收拾包袱滚蛋了。
知青被退回去,必然会受到惩罚,谁都不知道村长在信中写了什么,但能猜测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上头的领导说不定会将他发配偏远地区,他没受过什么苦,既懒惰又冲动愚笨,想来也知道他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过得很难。
也可能领导会严肃处理这件事,到时候估计就直接将他送去劳改了。
不管什么下场,都是他自作自受。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声,姜果很高兴。
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周知青了。
同时,她的心里头暖暖的。
原来妈妈还愿意保护她。
……
解决了周斯儒,孟金玉的心情格外好。
上一世,姜果傻乎乎的,一个劲往周知青面前凑,可这一世,这丫头居然还挺争气的。
她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使得姜果对周知青如此反感,但无论如何,从今往后,这个人不会再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这就够了。
“妈妈,我和善善一起去贴春联啦!”屋外传来柚柚软软糯糯的声音。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
整个村子里都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在准备着晚上的年夜饭。
春联是孟金玉找村子里的老先生写的,本想着等杀了鱼之后再去贴,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已经等不及了。
“让我来。”孟金玉走出来,刮了刮柚柚的小鼻子,“你们两个小不点来贴春联,岂不是每个来往的人都得蹲着看咱家春联了?”
柚柚一听,深表赞同地点点头:“那柚柚要多吃饭,明年让柚柚来贴。”
善善也蹦起来:“我也要多多吃饭!”
孟金玉“噗嗤”一笑,接过柚柚手中的春联,对着她家的大门比了比,又看准角度,认真地贴上。
明明只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春联,但贴上之后,立马就添了几分喜庆的年味儿。
两个小团子高兴得不得了,到处呼朋引伴,想要让大家来自家门口看一看。
孟金玉被他们逗得直乐:“你们俩先去把新衣裳换上。”
柚柚一听,眼睛更亮了,欢天喜地地拉着弟弟回屋换衣服。
这小棉袄可在家里放了好久,他俩时不时就要打开柜子看几回,就盼着今天能穿上呢!
等到两个孩子进屋了,孟金玉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除夕夜,一定得吃好,为了准备年夜饭,村子里不少村民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准备着各种食材。
孟金玉家里就只有两个小家伙,柚柚和善善不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没指望他俩帮忙,不过好在阮金国担心她忙不过来,一大早就送来了不少好吃的,这会儿又骑着车回自家去了。
孟金玉杀鱼的动作很利索,用力将鱼拍晕之后,拿着刀去了鱼鳞,再去了内脏,往上面抹上一层盐巴,就算处理好了。
孩子们上回喝过鱼汤,这一次,她想给他们做一条红烧鱼。
之后是村里刚分的猪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后世的肉不一样,还没煮呢,就已经能闻出一阵香味来。
既然有红烧鱼了,那就不做红烧肉,给孩子们来一锅猪肉炖粉条,光是想一想都已经咽口水。
一些需要费工夫的菜,孟金玉就先下锅去炖,平时不舍得用的油,到了大年三十,自然得舍得,不能省。
这油一倒,锅都立马变得锃亮了,再往里丢一些葱姜蒜爆香,还没把肉放进去,就已经馋得屋子里的柚柚和善善恨不得赶紧开饭。
……
另一边,姜家也在张罗着晚上的年夜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朱大丽的手艺很好,刚出锅的炸豆腐丸子就在八仙桌上摆着,散发着香气。
姜成走到八仙桌边上,拿了一个往嘴巴里一丢,听见灶房里传来大伯母和二伯母的对话声。
“大嫂,你说晚上咱妈会不会给娃发压岁钱?”
“嘘——快别说了,要是让妈听见了,怪难为情的。”
“这有啥难为情的啊。”王小芬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过年的,就得一家人挤在一起,才热闹。之前看那孟金玉不是挺嘚瑟的吗?连大年三十都得自己一个人带着俩娃娃过,想想都——啧啧!”
朱大丽叹叹气:“也是怪可怜的,她这个人要强,在外面总说自己过得好……也不知道今天他们家吃什么,当妈的带着两个娃,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多心酸啊?要不咱们把柚柚和善善接回家吃,别苦了孩子……”
王小芬:???
她是想看孟金玉笑话的,咋大嫂反倒同情起人家来了?
不管是孟金玉还是两个娃,都打过她的脸,她倒是希望他们一家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甚至还想好了,一会儿就嚼着自家的炸豆腐丸子去村尾的茅草屋外转一圈,对着孟金玉好好炫耀一番!
这个大年三十,亲眼看着孟金玉抱着俩孩子躲在家里边喝稀米汤边哭,她的心里头才痛快呢。
……
“柚柚,你先带着弟弟去外面玩,等开饭了妈再喊你们。”孟金玉冲着屋子里的孩子们说道。
“知道啦!”柚柚拉着弟弟,“咻”一声往外跑,“穿着新衣裳过年去喽——”
两个小团子在寒风中狂奔,吹得小脸蛋红红的。
但是,他们身上可一点都不冷,因为新棉袄既保暖,又漂亮!
“哇!这小棉袄真好看!”
“这是柚柚和善善的新衣服吗?比百货大楼卖的成衣还要好看呢!”
小伙伴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柚柚和善善的小棉袄。
柚柚嘴角一咧,笑得甜甜的,还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她一个抬眼,余光里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柚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再次睁大眼睛之后,小团子看得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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