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格来说,在经过数学界广泛认可之前,任何成果都不能被称作定理……”
话虽如此,但旁边几乎所有听到这段对话的人都齐刷刷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拿出本子。
翻开。
掏出笔。
准备记录。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有一部分人在忙着向周围借纸笔,所以反应慢了几拍……
实际上,也不能怪他们在这种场合不带笔。
这种讲座,不管国内国外,本身的学术价值其实不高。
毕竟大多数情况下,讲的都是自己已经发表过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该看的人也早就看过。
所以核心还是看站在台上的人影响力如何。
只是今天遇到了这么个异类而已。
就在台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今天讲座的内容时,换上一身整洁西装的佩雷尔曼终于登场了。
但他的第一句话,却并没有提到自己: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已经看过常浩南教授发表在去年12月数学年刊上的那篇论文。”
他的英语仍然带着奇特的腔调和颤音,但明显刻意降低了语速,以保证绝大多数人能够听得懂。
因此,这句话结束,所有人的目光反而转向了第一排最靠边上的位置。
常浩南正坐在那里。
他之前就知道佩雷尔曼今天讲座的标题,尽管不知道内容,但考虑到非局部坍缩定理本就是对方和自己通过邮件讨论过的内容,所以对于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面对上百道目光,常浩南只是稍稍转过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常氏定理的基础上,我发现了另外一个规律。”
佩雷尔曼转过身,把几面黑板分别拉到身边。
对于数学家们来说,哪怕有PPT和投影仪,他们很多时候也会更喜欢黑板或者纸笔这类传统工具。
“接下来,我将向你们演示,如何给出特定高阶流形上的局部内射半径。”
说完,他开始在黑板上奋笔疾书。
“令g(ij)是M上的完备流形,且满足g(ij)γ=2R(ij)……”
而旁边的秘书也开始跟着他的步骤,不断给PPT翻页……
一个半小时。
整整一个半小时。
佩雷尔曼讲的如痴如醉。
台下的观众则听得欲仙欲死。
高阶流形上的里奇流本就极为抽象,再加上常浩南的论文见刊到现在本来也没多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佩雷尔曼一样看懂之后马上就灵活运用。
因此,除了早就看过这个思路的常浩南以外,基本都没听懂。
包括田纲在内。
不过他比其他人还要好一些,至少思路勉强跟上了一些。
当然,对于理论数学来说,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毕竟是个新的定理,别说是个讲座,哪怕是篇论文,都得看上几天甚至几个月功夫呢。
所以,大家也都已经奋笔疾书地把佩雷尔曼的证明过程给记了下来。
回去慢慢看嘛。
不管怎么说,他们今天至少都见证了一次历史。
不亏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佩雷尔曼转过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黑板擦。
紧接着,回到了黑板前面。
台下所有人顿时掀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佩雷尔曼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
“唰——”
把自己已经写好的内容给擦了。
“我刚刚这个证法,是错误的示范。”
常浩南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原来“倒吸一口冷气”真的会发出声音。
他突然有点心疼今天这几百号听众了。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证法本身是错误的。”
佩雷尔曼的下一句话总算让已经快要心脏停跳的听众们缓过来了些许。
“只是,在我把这个结论发给常教授之后,他向我展示了一种更加精妙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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