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退,军心乱而人心散,注定要兵败如山倒。”
“王爷何必因一时的困局便急于退缩,若那常岁宁果真有十足胜算,又为何迟迟按兵不动?说到底,她不过是想借围困之举虚张声势,若王爷果真退去,便正中她的攻心之计,等同是将洛阳双手奉与她!”
“正面之战尚未始,王爷当冷静以待,切莫急于涨他人志气灭自身威风。”
“王爷只管安心将此事交给属下即可。”
诸如此类的分歧,在范阳王与段士昂之间已出现数次。
范阳王想退,而段士昂不愿退。
段士昂并非想不到最坏的结果,但他所图与范阳王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段士昂知道范阳王惧死,但范阳王的死活也好,范阳军的存亡也罢,并不在他真正的考量当中。
于段士昂而言,和常岁宁这一战,能赢固然最好,而即便赢不了,他也势必要竭尽全力牵制并重创江都军的兵力……
他根本不惧与常岁宁正面对战,他如今尚有十七万大军在此,常岁宁并不具备将他一举碾碎的能力,双方一旦全面开战,他便能进一步搅乱洛阳与河南道的局面,给益州荣王府制造机会。
常岁宁是“王爷”眼中的心腹大患,如今亦与他有着断臂之仇,因此,他即便举全部范阳军之力与其玉石俱焚,定然也在所不惜!
他并非不计后果,只是范阳军的后果并不被他看在眼中。
原本也只是一把剑,折断也无妨,只要能物尽其用即可。
段士昂几乎存下了让范阳军与江都军同归于尽的决心,自然不会理会范阳王的退缩之言。
段士昂在去往与部下议事的路上,那名负责监督崔家子弟的护卫统领寻了过来,跟随在段士昂身侧,压低声音道:“大将军,崔家众人还是未曾离开……”
他又试图扔了两次,却仍然没能将那些人扔掉。
且这几日崔琅等人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似乎是有些倦怠了,每日只窝在府邸里吃喝作乐。
伤势未愈的段士昂正为战局费心,听得此言,只皱了下眉,道:“随他们去,看护好他们即可。”
放走崔家族人,是益州的示意,想必是“王爷”已暗中和崔氏达成了约定——
但明面上他到底是在为范阳王办事,不好公然放崔琅等人离开,既然这些废物们乐不思蜀,那便也随他们好了,只要人活着就行。
见段士昂无暇理会这些琐事,那名护卫统领应下后,便顿下脚步,未再继续跟上前。
……
正值午后,范阳王午歇之时,做了场噩梦,惊醒时满头大汗。
“本王方才梦到驻扎在西边的敌军又向洛阳逼近了三十里……”范阳王坐起身来,擦了擦额上冷汗,喃喃道:“还好是梦境而已。”
“父王,您梦得也太神了些……”守在榻边的一名少年惊讶道:“方才有人来报,西面的淮南道大军向洛阳方向又进了五十里!”
范阳王刚松下的那口气猛地又被提了起来:“……什么!”
五十里?
竟比他梦中还多添了二十里!
“常岁宁这是要打来了?!”范阳王掀起被子走下榻来,少年忙替他披衣。
范阳王急道:“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