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今也笑,“你应该知道,人若要化成鬼,需要怀有某种强烈的情感,最好是负面情绪,也就是某种执念。若无理智来控制,执念就会成为鬼的一种规则,鬼会始终按照这种规则来杀人,永无止境。”
“就像水鬼,最初是因为船在江中翻了,一群人中只有他被暗流吸住而死,其他人都被救走,他看着那些人离开,没有发现他还在下面,所以他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希望这些人能替他死,凭什么只有他死。到现在,抓替身,吞噬落水之人就是水鬼的杀人规则。”
“而我,也有执念,这份执念就是我的规则,也是我如今能够立身鬼神境的根本。你让我放弃,就是要我毁掉自己的根,那我顷刻间就会消亡,黑白无常也会脱离我的掌控,变成真正勾魂索命使。我知道你想让我死,待我完成了我的执念,我自然会死,无需任何人动手。”
桑雀恍然大悟,等于说左今也现在已经不算是活人了,而是像鬼一样,靠着执念为根,长存于世,行事也要以自己的执念为主。
他和水鬼的不同就是他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没有特别严格死板的规则。
而水鬼没有理智,只能按照执念的规则来杀人。
也就是说,到了鬼神境,会连半人半鬼也不是,变成真正的鬼了吗?
桑雀看了眼阴童,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慌。
桑雀暂时压下心中慌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只能继续走下去,继续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任何阻碍你的人,你都会杀掉,包括你的子女亲人?”
“我不想杀你,你这份巫女的血脉始终能够传承下去,杀你没有任何意义,但你若执意拦我,那我只能杀掉你,哪怕只是换取十几年的安宁。包括不凝也是一样,为了最终的目标,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桑雀毫不客气道,“杀了我,你也会失败。”
左今也无奈点头,对此表示认同,“这就是我被动的地方,仙乡的钥匙只能掌握在巫女手中,我也无法控制你开门。没有仙乡的资源,只依靠大玄九州百姓的香火供奉,我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九幽第九层。”
“我在大玄丞相的位置上二十多年,曾数次派人探查北地,吐蕃西部,东海和南海之外,但是派出去的人全都杳无音讯,我自己也曾去过四极之地,那里的大雾比隐界的隐雾更加厉害,恐怕只有到了九幽九层才能一探究竟。”
“我不知道你们仙乡是怎样的,这里给我一种极其虚假的感觉,就像一个设置好的囚牢,是你们专门用来囚禁鬼怪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走不出去。包括古往今来数次鬼潮,都发生在王朝最为兴盛,人口最多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难道就不配挣扎,不配长久的活下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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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雀眉头紧锁,没法评判什么,也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产生同情,或者觉得自己有罪,这又不是她造成的。
道德绑架在她这里行不通。
左今也继续道,“我亲眼看着我的亲人,朋友,师长们死于鬼祸而无能为力,我心里的仇和怨就只能咽下去了吗?我的确负了你娘,骗了你娘,但男女情爱在这些事面前算得了什么?你娘她有手段无城府,有远见无胆量,成不了大事。”
“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做这一切,哪怕为此牺牲百万人,只要后世能够不再受鬼祸侵扰,我一人坠入九幽之底受尽煎熬又有何惧?你我之间今日不谈父女,只谈利益,我知道仙乡也有鬼祸,如若不然,何须将此地当做鬼怪囚笼。”
“你只要能助我获取亿万香火,顺利踏入九幽第九层,届时即便我会死,我也一定拼尽全力吞噬世间所有鬼怪。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鬼神境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甚至都不能保证你可以顺利迈过那道坎,跟我合作是最保险的办法。你难道就没有在意之人,难道就不怕你出事之后,在意之人孤独伤心吗?”
桑雀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听完左今也说的,她扬起脸,眼神依旧坚定。
“在意之人我当然有,就是因为我在意他们,我才更加不能把他们的未来和性命交托到一个满口大义却滥杀无辜,连底线都没有的人手上,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来一句为了大义就杀了他们?到时候你强我弱,我就只能看着,你当我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