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里屋里搜寻的铺兵突然高声喊道:“大人!”
裴云暎:“何事?”
申奉应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可能有发现。”
裴云暎侧首,陆瞳已经低下头,神色藏在灯烛的暗影里,模糊看不清楚。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瞳一眼,“进去看看?”
陆瞳没说话。
二人一起进了屋。
屋中一片狼藉,柜子箱笼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桌上原本摆好的纸笔被随意扔到地上,踩得到处都是。杜长卿在一边气得两眼直竖,跺脚乱叫,银筝和阿城站在门口扶花瓶的扶花瓶,捡衣服的捡衣服。
往日还算宽敞的寝屋挤了许多人,顿时变得狭窄起来。几个铺兵正弯着腰,从床底下用力拖出一样物事。
陆瞳眼睫微微一颤。
原是个铜做的箱子,长宽约摸三尺,上头伶仃挂着一把小锁,像是生了绣。
申奉应问:“这屋谁住?”
顿了顿,陆瞳上前一步:“回大人,这是我的屋子。”
申奉应回首,上上下下将她一番打量。
女子穿着件淡月色素罗裙衫,浑身上下并无任何首饰,只在发间点缀几簇鲜桂绒花,眼如点漆,眉如墨画,灯火下,实实在在一个楚楚佳人。
这样的美人杀人埋尸,听起来也觉离谱。
何况今夜他的手下几乎要将整间医馆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梅树下的证据还未掘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发现。若非举告之人是仁心医馆自己人,申奉应险些要怀疑这举告是不是一场恶作剧。
他问面前人:“这箱子里是什么?”
陆瞳答道:“是一些寻常物事。”
说得却不甚清楚。
闻言,申奉应眉头皱了一下,追问:“什么寻常物事?”
“回大人,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她越是说得含糊,申奉应心中狐疑顿起,使了个眼色给手下。
将箱子拖出来的铺兵见状,举起铜箱摇了摇,从里头发出“砰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在其中滚动。
“把箱子打开。”申奉应对陆瞳道,目光已无方才柔和,泛着冷厉。
“回大人,时日久远,钥匙已找不到了。”
屋中静寂,其余铺兵们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杜长卿的视线在铜箱和陆瞳之间打了个转,目光难掩惊疑。
如果只是普通箱子,大大方方打开就是,陆瞳为何会如此回避,简直像是……像是在故意遮掩一般。
杜长卿在这时,犹想挣扎一番,勉强笑道:“陆大夫,难道你背着本少爷偷偷藏了银子,还藏在床底,这有些不厚道吧。”
申奉应却转向裴云暎:“大人,您看……”
案子看样子快水落石出了,由谁来领这个头,就由谁来收功。这位小裴大人会不会想抢功,申奉应也摸不准。
裴云暎嘴角一勾:“你看着办就是。”
这就是不插手的意思了。
申奉应心中一喜,不再迟疑,只对那个捧箱子的铺兵说:“砸,给本官砸开!”
铺兵得了上司言令,二话不说,立刻拔出腰间佩刀,对着地上的箱锁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