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明白了郡主说过的话。
身为女子,想做出些事情来令人刮目相看,实在太难了。在众人眼中,她靠着少时情谊和祖父恩荫才做了舍人。本人如何,不值一提。
姜韶华笑容也淡了一淡:“陈舍人是本郡主的舍人,平日勤勉当差,本郡主十分器重信任。”
姜韶华在薛老夫人面前,一直笑盈盈的,做足了小辈礼数。骤然间变脸,气度也为之一变,迎面而来的冷凝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县令等人心里一颤,纷纷低头,不敢和郡主对视。
薛老夫人也被震了一震,吃惊地看着姜韶华。
眨眨眼的功夫,姜韶华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副威压全开的气场,就连她也觉得心惊。
“陈舍人是南阳郡的第一个女官,”姜韶华不疾不徐地说道:“亲卫营里,孙姑娘是军医,孔姑娘是夫子,叶县的女学院长是李氏。在本郡主治下,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当差做事。”
“老夫人现在不惯,等日后见得多了,就会慢慢习惯了。”
薛老夫人听得气血翻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做官当差都是男子的事,女子就该打理内宅相夫教子。郡主这么做,岂不是逆了阴阳伦常?”
姜韶华挑了挑眉头,慢悠悠地笑了一笑:“南阳郡里,本郡主说了算。说不定,过个数年,女子当差成了常事。老夫人高寿,定能看到那一天。”
薛老夫人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薛林震惊得抬头看向郡主。
薛六娘也在凝视郡主。不同的是,她心里除了惊愕之外,还涌动着一股无以名状的热流。
仿佛在禁闭的屋子里,看到了一扇窗。那扇窗很高,透出强烈的光,吸引着暗处的她向前。
……
薛老夫人在县衙用了午膳后,便告辞离去。
憋了小半日的薛老夫人,上了马车后气愤难平:“荒唐!简直是荒唐!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王妃走得早,没有长辈教养,到底差了一截。”
薛六娘抬眼,轻声道:“这等话,祖母可不能乱说。郡主身份尊贵,便是父亲见了郡主,也要低头行礼。”
薛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然,今日我岂会忍了这口闷气。”
“我就是遗憾得很,好好的郡主,偏偏有这等乖张任性的脾气。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儿郎敢娶她。十之八九,还是像她亲娘那样,招一个懦弱无用的赘婿。”
这话说得何其刻薄。
薛六娘皱了皱眉头:“祖母请慎言。”
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的薛林,忽地抬头,脸孔有些泛红:“祖母,我觉得郡主很好。”
薛老夫人和薛六娘都是一愣,齐齐看向薛林。
薛林被祖母和堂姐看得面红耳赤:“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郡主和寻常姑娘不同,让人忍不住生出敬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