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身为李太后身边得用的宫女,进景阳宫连头都不敢抬,行礼说话时格外恭敬温顺:“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向郡主问好。太后娘娘说了,请郡主得了空闲的时候,去宁安宫小坐闲话。”
姜韶华起身应道:“我明日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兰香得了回话,松了口气,行礼告退。
兰香走后,郑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个兰香,看着温柔恭顺,其实心思活络得很。”
这不是指桑骂槐,而是指槐骂槐。
涉及到两宫争斗婆媳恩怨,没人敢多嘴。便是宝华公主,也只能保持沉默。
姜韶华没那么多顾虑,她不在宫里生活,有自己的藩地和势力,实力堪称强劲,腰杆底气都很足。李太后主动派人来,就是有拉拢示好的意思。
“这段时日,宫里出了不少事。”姜韶华轻声道:“我远在南阳郡,消息滞后,不能及时为伯祖母分忧,心中实在焦灼。后来听闻皇上生病,更是心如油煎。这才厚颜写信,请伯祖母允我来京城小住。”
称呼一换,立刻又亲密了几分。
郑太皇太后眉头一松,叹了口气:“你时时刻刻将哀家和皇上放在心底,一片孝心忠心,哀家都清楚。”
“有些事,信中说不明白。你来了就好,哀家也有人分忧了。”
话说到这儿,就不宜有外人在场了。
宝华公主三人知趣地告退。
郑宸也拱手退了出去。转身之际,他深深看了姜韶华一眼。姜韶华端坐,眉眼未动。
殿内人少了,陡然清静了许多。郑太皇太后不再掩饰心里的怒火:“朝中变故,你也该都知道了。”
“边军大败,彭城被屠,左大将军被问罪天经地义。王易贪墨索贿,也没人冤枉了他。王丞相因此事记恨哀家和郑家,接连使出卑鄙手段。宫中这点事,不说也罢,哀家自问清白,不怕人嚼舌。”
“安国公被下属弹劾,不得不闭门自省。皇上被气得昏厥过去,一直病倒在龙榻,不见好转。”
姜韶华心里一沉,抬眼看着郑太皇太后:“伯祖母,堂兄现在到底如何?”
郑太皇太后一个激动,说出了实情,此时也就不瞒了,低声长叹:“你堂兄还在龙榻上躺着,手脚能动弹,也勉强能吃些东西。就是不能下榻。一旦双脚落地,就全身无力,头晕恶心。”
“太医们会诊,说皇上怕是遗传了先帝的病症。不能太过疲累,不能情绪太过激烈,更不能再昏厥。”
太康帝就是昏厥了两回,到了第三回,就永远闭了眼。
谁能想到,年轻的太和帝,竟遗传了这可怕的病症。
姜韶华心里直直往下沉。
她一直怀疑,太和帝的昏厥有诸多阴谋。或许是姜颐,或许是郑宸,也可能是王丞相暗中做了手脚……
却没想到,太和帝是真的有病,还是先帝遗传的重病。
这比阴谋更可怕!
阴谋可以提防戒备,可以拆穿应对。难以医治的重病该怎么办?不能下榻不能坐龙椅不能操心劳碌,还怎么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