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的话,王妃未必肯信。其实,任先生并不全然信我,尤其并州一战后,很多事情小人都无法参与……就小人所知,任先生交际多,人脉广,三不五时跟友人相聚,说些什么外人难以知晓……”
冯蕴听出金戈有所保留。
毕竟是萧呈府上训练出来的人,就算无奈倒戈,骨子里对原主子尚存维护之心,也是正常……
她笑了笑,不多说。
知道萧呈安插了不少人手过来,就明白了。
安渡如此,其他郡县,包括信州,只怕也少不了。
金戈冒着大雪走了,孔云娥又坐了片刻,陪冯蕴说了会儿话。
村里办起制衣坊后,她跟着应容做工,性子比从前看着开朗了许多,村里不少单身汉子都想托媒人说亲,让她婉拒了。
临走,她留下个锦布包的金镯子,硬要塞到冯蕴的手上。
“你大婚时我没有机会来恭贺,这是给你准备的。”
两小无猜时,二人畅想过在彼此的婚礼上,是什么模样。
可孔云娥当年出嫁,冯蕴恰好要随父离京到安渡赴任,那时候感情也生疏了,于是只派人送了礼去,人没有到场。
冯蕴成婚在并州,孔云娥更是不得机会,这次冯蕴回来,她融了自己的金首饰,打了这个镯子。
这已经是她如今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跟我客气什么?”
冯蕴对上她谦卑的眼睛,怔了片刻,笑开。
“东西我收下了。往后不许这么大手大脚。衡阳还小,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得省着点花。”
孔云娥微微一笑。
“在长门,我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庄子里的人都很照顾她们孤儿寡母,孔云娥自己也能干,是庄子里除了绣娘应容以外,绣活最好的人,何况是大户人家的女郎出身,懂的东西多,又爱帮衬人,对外都知道她是冯蕴的手帕交,很得喜爱和敬重,住的、吃的、用的都由庄子里解决,衡阳又在庄子里的家学读书,她自己确实花不了什么钱。
更紧要的改变,不是生活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在长门里,人人有事可做,只要不违反冯蕴定下的那些规矩,就可以活得很轻松,很自我。没有歧视和攀比,甚至很少能感觉到高低贵贱……
最大的主子冯蕴,待人和善,从上到下效仿,没有勾心斗角,孔云娥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是有生以来,最舒服的。
也是在这里,她才发现,女子其实可以有别样的活法。
如文慧、应容,如南葵柴缨……
如现在的她。
冯蕴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拿了个金镯子,转头就打开了自己的首饰盒,示意孔云娥。
“看上什么,随便挑。”
孔云娥哪里敢要?
冯蕴不由分说,从中挑了个做工精致的步摇,插在她的头上。
“好看。过年戴着正好,喜气的。”
孔云娥目光泛起潮意,笑了笑,手摸鬓发。
“多谢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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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雪稍霁,花溪村全是去安渡办年货的人。
几辆牛车上,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汉子挑着担子,牵着妻儿,相约出门。
庄子里,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
阿楼喜滋滋上门,拿着年货清单给冯蕴过目。
冯蕴昨夜睡得不太宁安,头有点痛,瞄一眼便摇头。
“楼总管做主便是,莫要问我。我只管吃。”
一声楼总管,把年轻的阿楼喊得红了脸颊,忸怩起来。
“女郎又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