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靖初听这番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恼怒,几乎想要拂袖而去,可在恼怒之后,仔细去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张玉月第一次见到齐玄素就认定齐玄素是第二个李命煌了。
因
为从本质上来说,齐玄素和李命煌是一类人,都是下层出身,不择手段,充满兽性。
也正因如此,齐玄素才能一眼洞悉李命煌与张玉月这段畸形关系的本质,与相貌无关,与家世无关,甚至与感情无关,只与人性有关。
董白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齐玄素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因为她太弱了,总觉得男人是大树,自己是丝萝,什么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那就必然如此。”
这里的弱,与境界修为无关,与身份地位无关,只与精神有关。
不敢反抗规矩又渴望自由。畏惧权威,不敢有丝毫逾越,所以必须要有个人领着她,才敢稍稍逾越雷池,又将其视作自由本身。
齐玄素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张月鹿就不会如此,张月鹿的精神是强大的,她不会被什么人征服,包括齐玄素,她也不想征服什么人,她只想让事情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只有这样强大的内心,才敢于说出我要改变道门的话语。
这也是齐玄素认为张玉月肤浅的原因,沉浸在稍稍逾越雷池的刺激之中不能自拔,殊不知张月鹿要把这个雷池砸烂,自己造一个新的雷池。
两者相差,何其悬殊。
便在这时,飞舟终于到了。
当然不是“应龙”,只是一艘普通的“紫蛟”。
舷梯放下,张月鹿第一个从上面下来。
齐玄素不再与董白靖闲扯,大步迎了上
去。
众目睽睽之下,齐玄素主动伸出手。
张月鹿没有羞涩躲闪,虽然她并不需要搀扶,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齐玄素的手中。
其实齐玄素还想来一个拥抱,只是张月鹿并没有这样的意思,齐玄素也只好作罢。
近墨者黑,张月鹿与齐玄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学会开玩笑:“能让齐次席亲自迎接,受宠若惊。”
齐玄素道:“迎接从凤麟洲战场归来的功臣,半点不过分。”
“谁又能比得过你这位功臣?自吹自擂是吧?”张月鹿微微一笑,顺势抽出了手,与其他来迎接的人一一见礼。
接下来便是照例的接风宴,其实也算是为齐玄素饯行。
所以既有正一道的人,也有全真道的人,倒像是两道的联欢。
这样的宴席,“醉生梦死”是必备,张月鹿来者不拒,齐玄素也不甘示弱,到最后,两人都有些醉了。
两人走的时候,不是互相搀扶,也不是张月鹿依偎在齐玄素的怀里,而是勾肩搭背。
并肩而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齐玄素新宅的门外。
张月鹿嘴角勾起:“你领我来这里干什么?”
齐玄素抬手一指:“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当然是领你认认路。”
齐玄素接着说道:“虽然是七娘出资,但她说了,算是借给我的,我以前存在她那里的钱,还有以后的例银,都用来抵债,不够的就当是她补贴我的,所以勉强算是我花钱买的宅子。
”
张月鹿抬眼望着宅邸大门,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