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在苏凌眼中就是个钻营溜须,贪些小便宜和小财的小角色,还特别的胆小,惜命得要死。
可是真的死到临头了,却感觉他竟不怕死了。
苏凌心中感慨,这才又道:“管道通......你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不是想让我放了你,那你究竟想什么呢?......”
管道通朝苏凌一呲牙,这才正色道:“说实话,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不过苏凌,这是最后一件事了,不让你勉强,你要是觉得办不到,当我没说......”
苏凌点头道:“你先说说看......”
“唉......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呢?我只是常听人说,也见过被斩首的死囚犯......临刑之前,总要吃一碗断头饭,喝一口断头酒的对吧......你看看,我从被抓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过,水米未沾唇啊......不过拳头和鞭子倒是吃了不少......所以呢,苏凌,反正我也死到临头了,你方才也说过了,咱们也算有交情,我管道通待你也说得过去......对吧,那能不能看在咱们还算有交情的份上,给我来碗断头饭,酒的话,没有就算了......你让我吃饱了,也好上路啊,到时候做个饱死鬼,比做个饿死鬼的强吧......”
说着,管道通一脸恳求和期待的看着苏凌。
苏凌闻言,就是一愣。
他没想到,管道通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最后的目的,仅仅是在临死前,想要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苏凌愣神的时候,管道通以为他要拒绝自己,赶紧又作揖道:“苏凌啊.....饿死鬼,森罗殿可是不收的,魂魄要四处游荡......我生时流浪惯了,也怕了,死了我可不想再做一个流浪的鬼啊......”
苏凌被他的话说得十分动容,蓦地摆摆手道:“管道通......你别说了,我答应你......”
管道通闻言,顿时激动地连连点头。
苏凌转过头去,朝徐白明和李曼典道:“两位将军......能不能赏他一碗断头饭啊......”
徐白明和李曼典闻言,满脸的为难神色。
苏凌见状,脸色一冷道:“怎么,两位不会如此吝啬吧......”
徐白明赶紧一抱拳道:“苏长史......不是我们吝啬,现在大军就要起行了,再说这是早上,自然没有什么好饭食啊,现做自然来不及的,不过,这里紧挨着大军的灶营,我想可能还有几桶白粥......”
苏凌闻言,知道徐白明说的也是实情,这才转过头看向管道通道:“好饭食没有了,白粥行么?......”
管道通的神情有些落寞,叹了口气道:“白粥啊......断头饭改成断头粥......也算凑合,罢了,那就断头粥吧......总算不至于饿着肚子上路......”
苏凌点头,又朝徐李二人道:“白粥也行......烦请两位将军派几个兵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灶房,将所有的白粥赶在丞相传令官来之前给搬到这里来......我说的是所有的白粥......”
徐李二人闻言,有些不解道:“苏长史,这什么管道通的一个人吃的话,最多就两碗白粥便能吃饱了,为何要所有的白粥啊?”
苏凌淡淡一笑道:“且搬来这里,我自然有用......”
徐李二人虽然不明白苏凌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苏凌可是萧元彻钦点的行刑主官,他们只是协助监斩,只得点了点头,朝着四五个兵卒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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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兵卒走过来后,徐李二人在他们耳旁低语了一阵,他们抱拳应诺,转身去了。
过不了多久,但见他们或提或抬着不少白粥返回而来。
苏凌看去,竟有五六桶之多的白粥,不仅如此,还有两个士卒颇有眼色,还拿了不少的碗。
苏凌让他们把白粥粥桶和所有的碗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低声道:“你们再辛苦辛苦,将这些白粥盛到碗中,分发给这些俘虏,务使不要漏掉一个人!”
士卒们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凌,愣在原地。
徐李二将闻言,便是一皱眉,徐白明忙道:“苏长史!不可......不可如此啊!”
苏凌脸色一沉道:“为何不可?......”
徐白明压低了声音道:“主公可是交待过,这些人都是死囚,身犯不赦之罪......所以,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吃食......我们原想着您要是单独给管道通盛一碗,我们也就装作不知,行个方便算了,可是您要给每个人一碗......这,丞相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苏凌冷哼一声道:“徐将军、李将军,苏**素敬你们都是好汉,可是今日所作所言,苏某可是觉得你们有些太过谨小慎微了吧......既然如此,你们将脸转过去,我来给他们盛白粥,命令是我下的,丞相要怪,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
“这......”徐李二人闻言,仍旧是一脸得到为难,刚想说什么。
苏凌却拍案而起,声音也大了许多,朗声道:“两位将军,这一碗白粥,对他们来讲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两位将军难道就没有心存一点人道么?......这碗粥,给他们吃,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的!......”
说着苏凌当先一把夺过一个士卒手里的碗和大勺,舀了满满一碗的白粥。
蓦地他将这碗白粥举过头顶,声音朗朗道:“诸位......苏某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小角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是被逼无奈......然而,苏凌位卑人轻,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所以无法替你们向丞相求情......”
原本这两千多俘虏都跪在那里,脸色迷茫,颤抖瑟瑟,一副任人宰割的神色,忽地看见苏凌如此,还说得如此郑重,声音洪亮。
他们也蓦地心中一震,皆向苏凌投去了不同的眼光。
有迷茫,有惊讶,有敌意,但更多人却是满眼的感激神色。
“你们虽然是俘虏,犯了国法......但你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们饿了这许久,是不是都饿了!......大声地告诉我!”
苏凌说完,看着这院中所有跪在地上的俘虏,等待着他们有人回话。
可是,所有的人早都麻木了,虽然有人神情激动,但是却不敢说话,所有人都是低着头,整个院子无人回答。
苏凌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气馁。
忽地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声道:“我们早就饿了!苏长史亲自赐我们白粥,弟兄们......这是好事情!饿了就要吃饭,有什么不敢说的!”
一人带头,刹那间群情激昂。
“对!对......我们早就饿了,我们要吃饭!......”
两千多的俘虏,山呼海啸,振臂高呼起来。
意外的是,无论是徐李两位将军,还是所有的兵卒,竟无人阻拦,不仅如此,他们的脸上也满是动容之色。
苏凌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蓦地朗声再次开口,声音洪亮,犹如铜钟响彻在众人耳边。
“既如此!......苏某不才,拿不出什么好饭食,唯有一碗白粥!请诸位......无论是谁,皆可食之!”
所有的俘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好像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惊讶、震惊、意外,写满了每个人的脸。
然而不过片刻,所有人所有的情绪皆化作了感恩和敬重,但见整个院中,白雪皑皑的雪地之上,所有的,两千多俘虏,竟同时皆跪在地上,齐齐地朝苏凌叩首,齐道:“我等!......多谢苏长史仁义!”
管道通跪在最前面,看着苏凌,两眼熠熠有神。他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劳资早说过,这个苏凌啊,与别人,真的不同......劳资从来未看错人!”
苏凌心绪翻涌,朝着满雪的朝他跪拜的人,深深地一躬。
大吼一声道:“左右,开始发粥!......”
“诺——”
早有十数个士卒也被苏凌感染,将一切顾虑抛之脑后,走上前来,提粥桶的提粥桶,拿碗的拿碗,向这两千多俘虏发放白粥。
碗不够,三个人,甚至四个人共用。
不过片刻,所有的白粥都已经发放完毕。
苏凌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白粥碗朝前一举,朗声喊道:“白粥一碗,敬诸位!......”
再看这两千多俘虏,不管之前跟苏凌有没有恩怨,不管是普通弟子还是骨干弟子,皆同时举碗,将白粥高高举过头顶。
“敬!苏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