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淡然道:「没事了,不过你以后别天天跑来,滥竽充数的送一些打油诗给本公主了,还不如不送。
「仔细想来,欧阳良翰,你还挺有心的,当初送本公主的一些礼物……那什麽簪子除外,不管是《归去来兮辞》还是后面的《桃花源记》真稿,都是十分贵重之物,本公主之前有些误会你了,还以为伱对阿兄那边更偏心,就像是对本公主有什麽偏见一样……」
欧阳戎听着听着,脸色略怪。
其实很想说,送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压根就不知道会这麽重要,不然包不送的。
例如眼下让其犹豫不决的夜明珠……
离裹儿突然开口,打断了欧阳戎的走神。
「欧阳良翰,其实说起来,你以前在龙城还送过本公主一样东西,或者说,不是东西,是一个字,现在看可能也很重要……」
「什麽字?」欧阳戎下意识问。
离裹儿却偏开了目光,紫纱下一张小脸有些索然无味的摆摆手:
「一看就是心思不在这里,不聊了,你走吧,本公主也很忙,很多人等着呢,走了。」
这位梅花妆小公主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欧阳戎一头雾水,不过他赶时间,没再逗留,匆匆下车离去。
离裹儿望着俊朗青年走远的修长背影,粉唇抿了下。
这家伙看起来确实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啊。
反正对待她阿兄,和对待她的态度,他包不一样的。
离裹儿也算是习惯了,自嘲轻笑:「可送的东西,却都是本公主很喜欢的……」
说到这里,停顿住,她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有些泛黄的宣纸。
离裹儿打开这份在龙城县苏府时保留下来的宣纸,上面有一个墨字,是欧阳戎曾经的字迹。
「日月当空,是为曌,好字啊……曌……也是你那日送的,话说,是不是也很重要呢……」
「小姐,小姐。」
离裹儿垂目出神之际,马辇外面传来包子脸小侍女的呼喊声:
「欧阳公子走了,咱们现在去哪呀,大清早的起来,好困啊,昨天不是说今天没什麽事吗?」
离裹儿迅速收起了宣纸,塞入怀中。
「回府,补觉。」她没好气道。
「好耶。」
彩绶兴高采烈。
……
「良翰兄,我要严格批评下你。」
「批评什麽?」
「冬梅在你这里,都要饿瘦了!真是不知珍惜,欸。」
「驳回。」
「?」
承天寺,元怀民的院子中。
欧阳戎两手抱胸,正看着元怀民满身干劲的给冬梅喂食草料。
欧阳戎带阿力来时,元怀民和李鱼刚醒,蹲台阶前用柳条洗漱。
眼下,李鱼和阿力前去早斋院打饭,留下二人在院内喂马。
「问个事。」欧阳戎抱胸,斜靠在石桌边。
「良翰客气啥。」
「还是李正炎那件事,怀民,他们当初在江州找到你时,是不是给你出示过一副《桃花源图》?」
「嗯,没错。」
「这副桃花源图,你确定是你认识的那个姓吴的道士画的。」
「那当然,吴先生的画,化成灰了我也认识。」
欧阳戎轻笑问:
「你怎麽认识他来着?」
「当初吴先生在长安一间古旧寺庙临摹佛画,我曾醉卧古寺,清晨醒来,恰好撞到,相谈甚欢,那会我就看出他画艺超绝,有些倾慕,吴先生又邀我去吃胡辣汤,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亦师亦友,随他学画。
「吴先生好像对长安丶洛阳那一片佛寺里留下的南北朝佛门绘画笔法很感兴趣,喜爱描摹,能沉得下心,真是大家风范……无怪乎后面被邀请入宫。」
欧阳戎忽然问:「你家那副《桃花源记》的真稿,是一直保存至今,没有变动过吗。我指的是,真稿的帛书卷轴,没有半途被人拆开修复过吧。」
「嗯……」蹲下喂草料的元怀民,刚要点头,顿住了。
「倒也不是。」他回头道。
「什麽意思?」
「以前有一次请吴先生入府观摩家珍,他尤爱这副真迹卷轴的两根青铜轴杆,反正又不是原稿帛书,见他喜爱,我就直接送他了。」
「青铜轴杆?」
「没错,原来家里这副真迹卷轴的两轴,是青铜材质的轴杆,唔,放久了,上面还有青绿色的铜绣,我早就想换了,拿着也重,正好送人,现在换新的了,也就是良翰现在看到的样子,是不是养眼多了?」
欧阳戎深呼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元怀民好奇回头:「良翰兄明白什麽了。」
「没什麽。」他摆手,走去坐下,两手撑住下巴,望向前方地面的眼神有些闪动。
「之所以确定那副《桃花源图》肯定是吴先生画的,也是因为我当日瞧见,他们带来的《桃花源图》的轴杆,正是两根青铜轴杆……看样子,吴先生很喜爱此物此画。」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一脸欣慰的元怀民,不置可否点头。
果然,这副《桃花源记》的真迹,不是当初完好留下来的,中途被有心之人入手过,甚至抽走了古怪的青铜轴杆。
等等,青铜轴杆上的铜锈是青绿色的,而【寒士】又是偏向青色的长虹剑气……二者有没有联系?
难道说,【寒士】本体的材质是青铜?
两根轴杆是【寒士】的另一种形态?
种种不确定的猜测,闪过脑海,欧阳戎揉了把脸。
这时,元怀民回过头,脸色有些古怪:
「奇了怪了,你们怎麽都问一样的问题。」
「还有谁问过?」欧阳戎立马醒神。
「容女史也问过。」元怀民挠头说。
欧阳戎脸色微微变了下。
过了会儿,元怀民有些心虚问:
「额,良翰怎麽不说话了,难道我说错什麽了。」
「没事。」
正微微低头的欧阳戎,摆了摆手。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认真问:
「那她当时问你时,你也是如数答的?」
「那肯定啊,可不能让女史大人以为我不老实,怀疑我勾搭反贼,我得证明清白。」
说完,元怀民叹了口气,感慨当官不易。
欧阳戎轻声:「那容女史听完是什麽反应?」
「良翰问这个干嘛?」
元怀民奇怪的看了眼欧阳戎的平静脸庞,俄顷,摇了摇头,答:
「没什麽反应,女史大人话本来就少,喜怒不显于色,我低头也不敢去看,不过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等我抬起头,她人已经不见了……」
「知道了。」
欧阳戎眯眼。
这时,李鱼丶阿力带着早膳粥饭回来。
欧阳戎和元怀民一齐拍了拍手灰,去往井边,打了桶水,清洗一番。
几人一齐吃起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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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