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茫然不解,使得那张漂亮的面孔,像一只纯色的,鳞片闪闪发光的蛇。
刨除掉人类对蛇的一些主观情绪认知,蛇就是天真又漂亮的。因为蛇不聪明。
尤其是对于徐颂声这种喜欢读各种杂书,对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都有一点了解的人来说——
以前会觉得周澄午像狗,后面相处久了就觉得似乎是更像蛇。
狗是骨子里就带着亲近人类的基因,很会爱人,热情开朗。
但周澄午不是这样的。周澄午的开朗是假的,他灿烂的笑容底下,大多数时候带着好奇的打量;那种野兽根本没有被驯化的野性和攻击性,是组成周澄午的重要部分。
用蛇来比喻的话就很贴切,是那种纯色鳞片的蛇,鳞片像宝石那样闪烁光芒,眼睛圆钝又无辜,咬死猎物的时候血液溅到他宝石一般的鳞片上,血珠饱满的折射着鳞片的光,也变得熠熠生辉。
杀伤力很大的同时又不太聪明,也不亲人,有种会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的主人缠死的微妙的愚蠢。
徐颂声沉默片刻,转过头,继续吃山竹。
周澄午一歪脑袋,凑到她面前,很执着的追问:“颂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
徐颂声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你。”
周澄午:“这也要想吗?”
徐颂声:“嗯。”
这时候侍者进来上菜,于是对话被打断了。周澄午坐回自己座位上,脸上灿烂的笑容慢慢淡下去。
他整个人懒洋洋靠着椅背,侧脸瞥着徐颂声,皱眉沉思。
周澄午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态度很认真,推荐给徐颂声的菜品都很好吃。这种昂贵的餐厅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每盘菜分量都很少,可以点很多种菜,不用担心吃不完。
因为有的菜只有那么一筷子,尝一口就没有了。
吃过午饭,散步回家。
夏日的下午,太阳明亮到近乎毒辣。徐颂声沿着街道边缘的阴影处行走,这样可以少晒一点太阳;周澄午无所谓晒不晒太阳,就算晒到了,他也很无所谓。
只是为了牵徐颂声的手,才一直跟着她走在沿街的阴影里面。
回到家,照例是周澄午去喂狗腿。
徐颂声很少管狗腿的死活,在她看来那是周澄午捡回来的狗,自然应该要周澄午负责;狗腿白天要出去遛,但是周澄午最讨厌出门散步。
他刚进家门不到五分钟,屁股还没坐热沙发,手心就被徐颂声塞进去一条小狗的牵引绳。
周澄午躺在沙发上哀嚎:“昨天不是才遛过它吗?怎么今天又要遛!”
徐颂声站在沙发面前,狗腿摇着尾巴绕着她打转。
她抱着自己胳膊,面无表情道:“狗就是要天天遛的。大前天你睡过头,还是我帮你遛的,你忘记了吗?”
周澄午当然不会忘记。
因为那天没有遛狗,所以晚上他没有宵夜吃,
还被颂颂赶出卧室睡沙发。
周澄午实在是不想晚上睡沙发了——倒不是说沙发不舒服。他对睡觉的地方没有什么强制要求,以前外出做任务多在深夜,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都睡过。
但是睡沙发就不能和颂颂睡在一起,不能和颂颂睡在一起就不能吃宵夜。
他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然后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扯了扯狗绳。狗腿知道这是要出门的前兆,立刻欢快的从徐颂声脚边跑到了周澄午脚边。
周澄午垂着脑袋有气无力,走到门口后又抬起脑袋可怜兮兮的问徐颂声:“颂颂,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
徐颂声:“没有。”
周澄午:“那晚饭呢?”
徐颂声:“冰箱里还有你上次买回来的菜。”
周澄午:“……”
见徐颂声始终稳如泰山的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周澄午当机立断自己走过去——狗腿以为男主人临到出门了又要反悔,连忙往门外跑。
只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狗掰不过大狗,狗腿寸步难行,又被周澄午拖回来,四只狗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打滑。
周澄午三两步走到沙发边,弯腰凑近徐颂声,飞快的在她脸上啵啵了一口。
徐颂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澄午偏过脑袋,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上也啵了一口。
他俯身得太低,一只手攥着狗绳,另外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室内空气也不影响周澄午身上的温度,一凑近就像暖宝宝似的在发热。
他亲完脸颊后没有推开,在原地停了一下,两人距离近到近乎脸贴脸,少年温热的脸蛋,长眼睫近在咫尺,半垂着,眼瞳亮亮的望着徐颂声。
徐颂声从突如其来的啵啵中回过神来,眼皮一抬就对上周澄午的眼睛。
他眼睛好亮,又水汪汪的,徐颂声没忍住,抬起头亲了亲他。亲完之后徐颂声就想:又被引诱了。
说不准周澄午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被亲了一下他立刻就兴奋起来,撑着沙发靠背的那只手往下滑,扣住徐颂声垂在身侧的手。
一点轻微的主动落在周澄午眼里显然是应许,所以后面被亲得乱七八糟倒也在徐颂声的意料之中。
她最后是捏着周澄午的后脖颈才把他推开的——隔着一层生理性泪水的朦胧水光,徐颂声视线里看见周澄午泛红的脸。
他眼睫潮湿的低垂,被推开后下意识露出可怜的表情,弓着脊背凑近,嘴唇一下一下贴着徐颂声的嘴唇,似是讨好。
徐颂声有点吃不住,两手并用捧住周澄午的脸,不准他继续亲下去了:“去遛狗。”
周澄午可怜巴巴的:“再亲一口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