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千年的雪山,别了朝花夕拾的长安。
立于蓬莱之上,落霞山还会远吗?
山顶悬崖边很宁静,除了数百丈下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阵阵的轰鸣。
除此以外,可以说得上是天地一片寂静。
对于众人的疑惑,李修元谁都没有做出回应,在雪山上做已做了决定,如今连长安都弃了,何时归去,他暂时不去思量这些事情。
山上寒风阵阵,喝了三杯灵酒的李修元渐渐清醒过来。
归去,并不需要他费多少功夫,眼下他要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王一,比如金无铭,比如秦湘玉。
金无铭是秦湘玉强行落在他头上的缘份,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去想过。
王一却是三藏于弘福寺中,无意间落在他身上的一句经文,虽然他为此只是请王一喝了一回茶,便飘然离去。
只是,这两个家伙以顽强无耻的精神,各自花了十年的时间,在他心里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就像月高月儿一样,只是一时兴起,便收了小光为徒。
最后自己做师傅的拍拍手化为一个蚕茧,去做小龙女的梦了,却将小光扔在了大唐,将自己的弟子,强行塞给了自己。
虽然直到最后化龙的一刻,高月儿也没有能见上李修元。
虽然老人洪元海在离去的时候,也没有说高月儿把小光托付给了自己。
挥指化剑,斩去一道迎面而来的寒风。
挥剑斩雪的动作很简单,这一生,他自天山来,
不知道已经做了几十万,不止百万的动作,做得多,变成了一种习惯。
蓬莱上的诸人,算来算去,只有李月圆是他心甘情愿去落下的一枚棋子,而这其中的原因,却是因为李白。
王小月和小宝两人太骄傲,骄傲的不需要他这个做干爹和先生的去为两人的未来考虑。
这也是他有骄傲,心思简单,专心做一件事情的人,果然毕竟容易接近道。
而秦湘玉,却是已经离开的老人的缘份,李修元望着天边的一抹亮光,心道你们倒是一个个拍屁股走人,把一切都留给了自己。
而这事,到最后,他还得麻烦师父。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的师父不怎么靠谱,没怎么教过自己。
只是到了最后,遇到他有心无力的事情,还得麻烦老道士。
离开山顶,回到小宝给他准备的客堂,这时候众人已经各自去歇息,天地一片漆黑。
他打了一壶雪水,取出女圣云天虹的小火炉、紫砂壶,点着火炉里的炭,烧一壶雪水。
接下来,他想在蓬莱过上几年慢慢、清闲的日子,不被世间风雨打扰的日子。
长安那些熟悉的风景从这一刻开始,不能成为他的回忆,他要把这千年发生的一些过往从记忆里抹去。
就像他把高渐离葬在雪山之巅后,他便不愿再登山远望一样。
看着落在紫砂壶里,不知过去了多少年的寒梅灵茶,这一壶只属于他自己,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传奇之作。
忍
不住呢喃道:“师父,来喝一杯灵茶,听弟子倒一下苦水吧。”
从当年在打狗镇的客栈里遇上老道士,师徒两人认真聊天的时候真不多,除了刚开始,老道士为他讲述一些天地之间的道理。
那个时候,身为狗蛋的他,是快乐的。
望着桌上一盏孤灯,突然想起来,那个回不去的风云城才是他的故乡。
一阵清风进客堂,带来了久不曾见的老道士。
嗅着淡淡的寒梅冷香,老道士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你都老和尚关系也不错,为何遇事不去麻烦他?”
李修元淡淡一笑,伸手替老和尚添上一杯刚刚煮好的,散发着冷香的灵茶。
伸手说道:“师父请喝茶,这茶喝一回,就少一回。”
当时他种下这道灵茶,却是得到了天地间的眷顾,像这样的机缘,只怕穷其一生,也难再遇一回。
就像当年在天山上也曾种下灵茶,却没有得到天降神光滋润一样。
同样的雪山,少了一道神光,便少了天地间的神韵。
老道士也不说话,只是端起杯了浅浅地喝了一口,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像这样的灵茶,除了自己的宝贝徒儿,天地间,还有谁?
便是老和尚,也无法在九天之上种出如此奇思妙想的宝贝。
师徒两人安安静静地喝了一道茶,老道士才问道:“此方世界你待不了几年,等小黑那家伙离开,也是你归去的时候。”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
家伙初为人,哪里明白世间之苦?”
老道士放下茶杯,看着他问道:“原来你的心思,却在这座山上?你当年让他们自长安来此,便已经放下了。”
“放不下啊……能放下的,已经入土作古,入了轮回。”
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弟子这回离开,只怕永远都回不来了,我连雪山上的小屋,山下的院子都舍弃了……”
他可以放下这片天,放下这片地。
可是眼前的秦湘玉等人,王一等人,让他一刀割去,依旧是他难以忍受的痛。
望着客堂外渐渐落下的雪花,李修元有些沉默,神情有些落寞,仿佛是在跟千年的时光告别。
只是他也知道,这千年不过一场大梦,是自己没溺于这方世界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