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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他依然是光鲜亮丽的那个高大少爷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些理应爱他的人们抛弃了。

他低声咳了两声。

胸肋间有点火辣辣地痛着。或许外表看不太出来了,不过前几天在袭击那个吏部员外郎的时候,倒没想到对方居然请了好几个好手作为护卫,他一时不察,被其中一人一记刀风直冲着胸肋之间就横扫了过来。

若不是他退得快,避开了刀锋切入血肉的伤害,只被那一招的内力震了一下的话,只怕他今天即使看到她留下的那张帕子,也无法如期应约前来。

他现在内力流失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护体的作用,完全抵挡不了对手那样浑厚的内力。他被震出了一些内伤,但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全忘了,即使在刚刚最激烈的时刻他也没感到痛;可是现在在这种即将分别的时候,那种胸肋间泛起的、隐约的痛楚就又返了上来,让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呼吸。

他最后只能徒劳地说道:“我只是想见你。”

他抬起眼来,眼中湿润。但他知道,在黑暗的屋里,还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她是看不见的。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你了……”他低声说道。

他在禹都尾随过她许多次,有的时候他的好五弟跟着她,有的时候她是单独一人在外行走。不知道是因为定仪宗确实够不上韫王该注意的级别,还是因为他在韫王面前表现得确实够冷淡无情,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韫王他们并没有认为面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命门之所在,暂时没有对她不利的意思。

可愈是这样,他就愈不敢接近她。

他想让她回去,回到定仪宗去,等他拿回了理应属于他的一切,他就会回去找她,捧给她一个光辉美好的郎君,会永远爱她,永远珍重她,永远渴求她,永远保护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溺于泥淖中,隐藏于暗处,只能表现出刻骨的怨毒与狠辣的手段,一点美好的东西都必须藏起来,藏得深一些,直到它们随同他一道,腐朽在自己这具已经脆败不堪的躯壳之中。

然后,他听到她说道:“……那就回来。”

“瑛哥,我想要你回来我这里。”她用了一种已经久违的温柔语气,伫立在黑暗之中,面朝着他,低低说道。

那种诱哄的语调几乎要形成一个甜美的圈套,把他笼罩其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屈服了,他慌忙用力地甩了甩头,强行命令自己保持理智与清醒。

他的右手按在桌面上,几乎要将那里生生按出一个掌印来——假如他的内力充裕的话。

高韶瑛这么苦涩地想着,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绷得紧紧的、青筋浮凸的手背。

他要用尽全力,才能把自己的回答从齿缝间挤出来。

“……我不能。”他说。

人之所以有种种无奈之处,都是因为太弱小。只要自己完成了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只要那样,就可以……就可以——!

他咬紧牙关,慢慢地转过身去。

身躯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具无法操控的偶人,从头颅到四肢,从躯干到五脏六腑,都那样僵滞,那样木然,那样冰冷,毫无温度。

他不敢再对她说“你再等等我”,因为就连他也没有信心自己说出这句话去之后,是不是会被拒绝。他觉得自己已经脆弱到再也无法从她那里听到一个“不”字了,只要她开口,吐出那个要命的音节,他就会像一具瓷偶一样,哗啦一声跌碎在地上,摔得粉粉碎碎。

他哽着喉咙,低声说:“……保重。”

他按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五指缓缓合拢起来,直至紧握成拳。然后,他迈步向着房门走去。

他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再一次回头向着屋里望去。

她就站在那里,没有再跟上来。

或许是因为她今天前所未有地说出了类似于恳求的言语,他却一再地拒绝,令她失望了吧。

他的唇齿间仿佛泛起了一层苦涩。

得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来表明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