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报救命之恩的报酬。
可是都瑾想了一路,都不觉得自己当初许诺得太多。
这一天他们已经到了距离京城只有三四十里的一座小镇上。
那座小镇背靠着一座小山,春日将至,山上青草已经有些返青。
都瑾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脏总是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了。
他年少成名,十四岁中举,正是大好前程在前方的时候,都家一夕翻覆。
祖父当初的遭遇极为凶险,大家皆认为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翻身,婶娘也因此害怕被连累而求去。继而在回乡的路上,父叔又陆续故去,最终到达云边镇的,只有祖父和他与都弘兄弟二人。
所幸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之后,新帝继位,祖父当初被诬陷的罪名也得以平反。可是祖父已经到了暮年,心灰意冷,不愿再度上京。于是,重振都家门楣的重责大任,便落到了都瑾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他又已远离京城那么多年,并不知晓此刻京中种种状况,那些盘根错节的诸多关系,不能形诸于口的利害冲突……
他理应紧张。这是很自然的。
都瑾试着调适自己的呼吸,可徒劳无功。
忽然,旁边递过来——一只花环。
都瑾:!?
他愕然地瞪着那只花环,好几息之后,才沿着那只递过花环的手,慢慢看向身边的人。
是谢十二。
她拿着的是一只草编的花环,花环一侧还插着一朵巨大的花。
都瑾:“……你这是为何?”
谢十二弯弯眼眉。
“算是提前为你预演一下状元簪花游街。”她说。
都瑾:!
他惊讶得简直愣住了。
而谢十二好像也有点缺乏耐心,见他不接,便强行踮起脚来,将那只花环往他头顶上一扣。
她编的大小恰恰好卡在他头顶,花环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草木之香,悠悠钻进他的鼻子里,忽然让他有些脸热了。
“你……”都瑾想要让她拿下来,想说这是在外头,被人看见了终究不好……但到了最后,他却卡了壳,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谢十二背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都怀玉。”她叫他。
都瑾:“什……什么?”
谢十二笑了起来。
“你定能如愿以偿。”她说。
都瑾:!
他的胸中一震,仿佛那些刚刚的气闷都被一扫而空。
他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头顶还戴着那只有点可笑的花环。
“承你吉言。”他望着她,低声说道。
……
他们入了京,找到都家旧宅时,发现已经破败得很厉害了。
要修缮不是一时半刻能完工之事,都瑾另找了一处小宅院租赁下来,还打听了一番,最后找回了一个当年都家的老仆,还另雇了个厨子、买了两个小厮,张罗了一番,终于暂时定居下来。
他心头有些隐忧,担心谢十二随时都要向他告辞而去。但谢十二好像暂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整天兴高采烈地逛着京城,一副到哪里都觉得有趣的样子。
当年的“怀玉公子”回京的消息,虽然都瑾足够低调,但也随着他登门拜访当年曾经为都老太爷仗义执言的几家世交老大人,而慢慢流传了出去。
有一位老大人,还曾悄悄对他透露过,新帝其实也很想召见他,但春闱在即,终究担忧落下话柄,为他打算,不方便立刻就见,还是等到春闱之后,他金榜题名之时,必定有君臣相见之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