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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荣秋震惊而茫然地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假若不是他先前怀疑黑狗是念白,其实周书娟是念白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不好接受的。周书娟跟他的感情比他和其他堂姐妹都要好,可以算得上他半个亲妹妹,周书娟能在乱世中成为伟大的人,他自然是会为她感到高兴的。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人物。就因为他觉得念白是黑狗,念白这个身份在他心目中被无限美化,已到了他认为周书娟不可胜任的程度。正因如此,此时此刻他的失望简直已经无法隐藏。

周书娟看出了他的失望,却并没有介意,只是笑了笑:“我在你心里,还是当初那个坐在院子里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小姑娘吧。”

叶荣秋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没有。你长大了,你很厉害。”

周书娟摇头:“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也很想回到那个时候,我宁愿我什么都不懂,只要……没有战争的话。”

叶荣秋仰头望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也怀疑周书娟说的不是实话,可周书娟有什么理由骗他?连唐长天都亲口说过,周书娟在地下党中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不是念白还能是谁?他不该以他狭隘的私心去否定周家的妹妹。

其实之所以会怀疑念白是黑狗,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么牵强。就因为黑狗管他叫阿白,这是属于黑狗的独一无二的称呼,沾上了这点边,他就如此狂妄地对号入座。可当见到黑狗的时候,黑狗又有几分念着他想着他的意思呢?

叶荣秋站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有点冷,先进屋歇着了。”

周书娟点头。

叶荣秋走进房间,周书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唐长天回来,周书娟对他投以探询的目光,他摇了摇头。情势不好,日军封城封得很严,他们连跟外界取得联系都难。唐长天还带回了一个消息:“电报机暂时不要再用了,听说日军弄出了一种搜查无线电的武器,专门针对我们的电台。往后的事,还是靠我们自己吧。”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重,过了一会儿,周书娟说:“我知道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想办法弄点磺胺回来。我们这里的伤员需要它。”

磺胺是一种消炎药,在战时它是救命的药物,有多少士兵受伤之后原本并不致死,却因为没有消炎药导致伤口进一步恶化,最后丢掉性命或是落下残疾。如今他们屋子里有两个受了枪伤的人,邱进步的处境非常糟糕,他的伤势原本就要了他大半条命,周书娟在卫生条件不够的情况下还是给他进行了手术和输血,虽然取出了他体内的子弹,但是他的伤口并没有愈合,每天有半天的时间都在昏迷,伸伸胳膊腿就会扯破伤口流血,整个地道里都是肉体腐烂的气息。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活不了几天了。

相对而言,受伤较轻的李七八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腿上的枪伤也在日益恶化腐烂,他每天都在低烧,拖久了,他这条腿也保不住。

大家听了周书娟的话,都为两名受伤的同志伤感。叶荣秋却愣了一下。

磺胺这玩意儿,在战争年代可是个稀罕货,别说穷的底掉儿的共军了,就是国民党部队也没多少存货,日军也不是人人用得上的。黑市里倒是有这种东西交易,但是量很少,价钱也被炒翻了天,几箱手雷都不见得能换到几颗磺胺,周书娟打算去哪里弄磺胺?

在这武昌城里,毫无疑问,共党的头目就是念白了。念白就是周书娟,那么周书娟就是这里最有本事最有势力的共党。叶荣秋这几天跟周书娟朝夕相处,当然不能说对周书娟知根知底,但她有多少家底,叶荣秋总还有个大概的数目。以他们的财力,去黑市上买磺胺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如果说黑市里也有地下党,那他们手里的磺胺恐怕也早就贡献出来了,这几年在战乱中受了枪伤刀伤导致感染恶化的营级以上干部也有不少了,部队条件有多艰苦叶荣秋怎么会不明白?没道理手里攥着磺胺的家伙之前不把药交出来,现在为了一个班长一个小兵就慷慨解囊。

而在如今这世道,要获得磺胺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黑市,一种就是部队。这武昌城出不去,不能跟外面的新四军取得联系,城里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