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傅斯舟耸耸肩,“既然主办方要把你从参演名单里踢出去,那投资商自然也得跑两个,这点排面总得给足你,实际上,现在汇演的资金状况很不好。”
“不过你放心,之后重新宣布你要参演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注资的。”
陈帆默默坐在前排听着,听上去傅斯舟对阮绥音最终仍能站上汇演舞台这件事相当笃定。
下车后,还没等傅斯舟抬手揽住阮绥音,他就先挽住了傅斯舟的手臂,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没事的。”傅斯舟开口,手掌覆住他的手。
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自然而然地聚焦向今晚的主角,那些目光里有爱慕、有艳羡、有觊觎、也有恶意。
阮绥音的几个高中同学扎着堆站在一起,傅斯舟扫了一眼,徐可阳和谢瑜站在一起,正端着酒杯和身旁的一个长发女生说些什么。
傅斯舟在查当年那起案件时查到过这个女生,她叫李思思,在仰辰中学就读时,她曾在一天晚上被拖进暗巷脱光了衣服拍了私密照片传到网上,还被一支圆珠笔贯穿了手掌,而案犯至今都没能被抓到。
他们看向阮绥音的目光让傅斯舟不舒服,像围追堵截耍弄一只弱小白兔的狼群,丝毫不掩饰目光中戏弄的戏谑和高高在上的鄙夷。
顾闻景和高泽琛以及议员江裴知站在一起,见到傅斯舟,高泽琛和江裴知都远远和他打招呼,并走上前来祝阮绥音生日快乐,而顾闻景则是明目张胆地从傅斯舟怀里揽过阮绥音的肩膀。
与傅斯舟一样,他没有说生日快乐,只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早点结束也没关系。”
他把“我知道”三个字咬得很重,并且有意无意地淡淡瞥了傅斯舟一眼,仿佛在向傅斯舟炫耀,自己比他更了解阮绥音得多。
傅斯舟不屑搭理他,只是圈着阮绥音的腰不松手。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阮绥音弯弯眼睛,插了顾闻景一记软刀子,仿佛也在提醒他,别忘了对自己有过的冷漠和置之不理,更别忘了在以后成倍地偿还自己。
从十二岁开始,阮绥音过的就是别人的生日了。
他至今仍记得自己来到顾家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初初来到顾家时,徐可阳对他的态度相当恶劣,打骂羞辱他不过是家常便饭,但在那年生日前一个月,徐可阳对他的态度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彼时徐可阳牵着他的手,甜甜笑着说:“我想明白了,就算再怎么闹,小望也不可能会回来了…”
“你长得这么像小望,或许就是他希望你能代替他来陪我。”
战战兢兢的阮绥音轻易被他那副纯然无害的面孔欺骗,将那些话当了真。
那一个月对阮绥音来说梦幻得不像现实,因为他人生中第一次拥有了那么多的“朋友”,他们围绕在他身边,一起分享着零食抱怨老师的作业太难,一起在放学后从街头逛到街尾。
即便他们会嘲笑阮绥音把奢侈品牌的发音念错,吃饭时拿起漱口水就喝,也会动不动使唤阮绥音帮他们写作业、买东西,还会嫌弃阮绥音替他们捡球的速度太慢,但那时的阮绥音觉得,朋友之间原本就是应该迁就付出的。
至少当他们说要给阮绥音一个生日惊喜的时候,阮绥音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可是当他被蒙上眼睛领进黑暗的房间时,等着他的却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而是头顶泼洒下来的一盆猪血。
阮绥音曾经花了非常长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弄来了那么多的新鲜猪血,就像他们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做这么大的一个局,压着心底的厌恶陪他一起演这场戏,只为了在这天让他从云端摔到谷底,那么深刻地体会一场残酷的欺骗。
自己究竟有多深的罪孽才理应得到这样的对待呢,他总是那么想。
直到傅斯舟告诉他:人不是一定要犯错才会经历苦难。
直到傅斯舟教会他:不要再逆来顺受,要拿起武器反抗。
今天这场合对阮绥音而言恐怕是噩梦中会出现的场景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一个不落站在这里,而他还不得不做着面上功夫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