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亲自看到了太平公之死,旋即心死。」
「旋即说『当日君赠我此弓,以共赴天下,杀仇敌,今日却不能持弓救君性命,我要此弓何用?!』
「遂弃此弓,宝甲,只穿布衣持木弓出城。」
「离去之前,曾射三箭于城门,是以佛门说法,三生缘灭。』」
「大小姐知道了这些往事,就亲自耗费数月时间,苦苦寻得此弓,托我等把此弓送到这里,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王瞬琛的离去从此而开始,想来这一张弓对他一定很重要。」
李观一算了算时间,道:「那时候我们还没能和薛家联络上,你就出发了?
薛善果回答道:「大小姐说,西域平静,可忽然有人异军突起,那人必定是公子你,又说西域有变化的话,大旗寨这样的江湖势力可能难以置身事外,要我一路快马加鞭过来。」
李观一哑然,他低下头看着这一张弓,沉静道:
「替我说一声,多谢她了。」
「我恰好需要此物。」
薛善果道:「这里还有另一个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了李观一,李观一开启之后,里面黄灿灿一片。
薛善果轻声说:「大小姐说,西域新开城池,百废待兴,正是需要耗费银钱的时候,中原虽是争锋不断,但是大城之中,贵族们生活反倒越发奢靡,挥金如。」
「原来自古如此,越是烽烟四起,越是纸醉金迷。」」
「既然如此,就用这些奢靡之人的奢侈享受,来支撑公子你的愿望,如此,
也算是这些奢侈之人,为天下太平,略尽绵力。」』
「大小姐说她没有武功,不能和您并肩作战。」
「但是大小姐也说。」」
「当日在学宫所说的话也不是虚假。」
李观一拿着这神弓,匣子,却觉得这匣子之中的金珠分量,似乎是比起正常的时候还要更为沉重,让他拿着都有些沉,却也只是道:「——好。」
李观一安顿着薛善果落脚休息。
又把这些金银交给了破军等人所用。
然后提着王瞬琛执念最深的战弓,率领这上万的弓骑兵,朝着大旗寨的方向奔赴而去,此刻正得意洋洋,率兵马以及军团怯薛军的羌族贵胄,并不知道有一支数量是他们两倍的军队在靠近。
陈国关翼城。
笔锋落在白纸上的声音轻微,少女平静写着一封一封的信笺,脸上的神色也凝眉,整个天下的局势,江湖各方的秘闻,都汇聚在这里。
其实里面有九成以上都是驳杂无用的东西。
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九成以上的驳杂之外,寻找到了那一线有用的机会,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既耗费精力,又耗费时间的事情。
薛霜涛的脸庞都稍消瘦了些。
清简三分。
她起身抬眸,看着远处,不知道李观一是否收到了她之前送出的弓,这般讯息,可不是她能从卷宗里知道的一一她在学宫的时候,李观一辞别便把把给岳帅的解毒药托付给她。
少女亲自奔赴万里之外,跨越北域雄关,
然后颇历险阻,只是幸亏有陈清焰,还有陈承弼两人在左右,才是有惊无险,终于到了太平军之中,寻找到了越千峰,越千峰是知道薛霜涛的。
这样才见到了岳鹏武,亲自将这解毒药交给了岳师。
岳帅性格刚烈泠然,仰脖吞药,一开始的时候,这药激烈,岳帅面色骤变,
几乎张口呕血,痛煞,周围兵将都大惊,提起兵器,把那少女团团围了,兵锋几乎抵着她。
薛霜涛面不改色,只是等待,拔出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震慑周围诸人,说道:「若岳帅因此药而死,那薛霜涛自匆谢罪。」
众皆震动其气,乃等待,当日岳师昏迷。
第二日入夜的时候才苏醒,醒来的时候吐出许多黑血,却也因此,精神恢复,那本来已经逐渐玉石化的心脏,竟开始重新恢复,且元神驾驭这毒,武功开始恢复。
便已能够演练武功,诸将这才心悦诚服,皆拜谢,
那少女彼时只穿一身裙装,双手叠放腹部,嗓音清冷安宁:「岳帅无恙便好。」
只是回来之后,手掌颤抖得厉害,手掌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害怕的。
诸将知道此事,皆来拜会,薛霜涛接待有礼数气度。
抬手,乃以所押送明珠万颗,换做黄金,赠予诸将土。
人人都有份。
诸兵将皆大喜,且尊且敬之。
如是一行,她才从岳师,还有那薛天兴,原世通的口中知道了这位神射将军的往事,那装的太平公之子似是从不曾见到过这样凛然的美丽女子,心中甚是心动,欲要说亲。
岳鹏武当场掀了桌子,差一点持剑将此疗斩于当场。
被薛天兴,原世通拦下。
薛天兴,原世通亲自动手,将此人狠狠教训一番。
三将乃以大帅夫人之礼待之。
北域太平军上下,从最普通的士卒,到扛鬣的燕玄纪,持枪的越千峰,再到太平公旧部三将,皆尊之极甚,对待这位美丽的少女,都如同自家少主的夫人一样。
没有谁敢对这位姑娘不尊重的,谁敢乱说什麽,会被兵士们合起来揍得鼻青脸肿,再也说不得话。
薛霜涛总感觉有些像是欺骗了他们似的。
心中总有些歉意。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来北域经历,下意识道:「分明还不到如此-—」--」却在这个时候,那最初给李观一缝制衣物的曲管事亲自送来了信,这位新成婚不久的女子脸上带了轻快的笑:
「有信从西域来了,大小姐。』」
薛霜涛惊讶道:「嗯?算算行程和时日,他们应该才到才对啊?回信?怎麽会这样快的?」」
她把信拿到手里了,有一堆的,里面有给薛老爷子的,也有给薛长青的,有薛贵妃,许许多多的故人,李观一似是一口气写完了。
薛霜涛让曲管事先离去,出了会儿神,把笔搁在旁边的笔搁上,迟疑了下,
才开启了给自己的那一封信,才开启来,却见一枚牌子落下来。
木牌不大,用东西和信联络起来。
此刻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薛霜涛眸子顿了顿,看向这木牌,里面正面只写着长风两个字,背面是【安西】,薛霜涛眨了眨眼,疑惑:「奇怪,安西是哪里?」
「我们在西域,没有长风楼啊。」
少女开启信笺来,看到上面文字沉静,是李观一的风格,少年人简简单单地介绍了自己在西域的经历,然后随信有一枚红柳树的树叶,说是西域之树,坚韧不拔。
各种经历,征讨,说西域的压迫,说西域的乱世,说天下的争锋,并没有说起彼此的情谊,薛霜涛却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安宁沉静,嘴角带着一丝安宁的微笑。
然后她看到最后:
「我在西域重建了长风楼。」
「你那时没有能成,这一次,是我成了。』」
薛霜涛禁不住笑起来,那双澄澈明亮的杏瞳都似带了笑,嘴角微抿,
道:「这个事情上,还要比个上下输赢嘛?客卿先生?」
「还难为你送来这样的东西呢。」』
她抛了抛手里的腰牌。
然后看到最后的一部分:
「长风楼,在于寻找四方,是搜集天下的情报讯息,如人之耳目,劳心甚多,天下如此乱世之中,我等断然没有心思和精力,放在个人几女情长之上。」
「我还是将这长风楼的腰牌送给你。」
「李观一在外征伐,只你在内把持耳目。」
「我所经过之处,都有长风的吹拂,每一座长风楼,都会是你来掌控,天下偌大,四方豪雄。」」
「霜涛,可愿为我双眸点晴麽————」」
身负儒家道门的传承,是有含蓄克制的情感表达。
微妙着的,却又真实的,浓郁的,克制的。
没有说什麽感情,只是说西域太大太空旷,没有长风楼心中不安稳,只是说我踏足的天下,每一处角落,都会有你的长风楼。
我当走向天下,麒麟双眸,你愿意亲手来点下吗?
少女笑着抛接手中腰牌的动作一滞,手里的腰牌一下就坠下,手指一晃,没能接住,这腰牌当一下落在桌子上,少女心脏停顿一下,然后就用力跳动起来了。
一双杏瞳瞪大,然后脸上就如同火烧一般。
忽然传来一声大笑。
薛霜涛被吓一跳,把信笺护在怀里,看到这几日在家中的薛道勇露出面来,
少女一下就更紧张起来了,道:「爷,爷爷,你,你来做什麽?」」
「我,我听说有我的信,就送来你这里了,就来看看。」」
「藏着什麽?」」
薛霜涛面色泛红:「没,没什麽!」
薛道勇大笑:「哈,孙女长大了,什麽秘密都不让爷爷看咯,我可是要成个老东西啦!」
薛霜涛道:「哪有!」却又死活不肯给看。
薛道勇逗了下这个伴随着年长,就逐渐沉静起来,不如十四五那样活泼的孙女,心满意足开启了自己的信,一边开启一边道:「这个臭小子,难为老爷子我那麽疼他,这麽长时间没有信回来。」
「一回来,呵,好家夥!」
「还是给霜涛你写信,顺便给我。」
「给你这样多的字,我就一行!」
这薛家的猛虎年老之后,反倒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开始斤斤计较起来了,旋即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凝固住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证宗师了】
乱世猛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眸子瞪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