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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虽凌冽,暖阳渐高悬。
阮明姝向北,鸢菲往南,二人就此别过。
阮明姝心中感慨,也不理会身后问个不停的绿绮,又走了半里路,眼看车行要到了,没想到鸢菲竟又追了上来。
“鸢菲姑娘?”阮明姝疑惑极了。
鸢菲大口大口喘着气,苍白瘦削的脸蛋终于有了点血色:“其实,其实.....其实是将军,是将军让我,向您谢过罪,再离京的。”
她一边费力说道,一边捂着胸口,叫呼吸平复下来。
阮明姝呆了好一会,才用确认的语气问道:“陆将军?”
鸢菲点头。
“让你来同我谢罪?”阮明姝白玉似的纤手指了指自己。
鸢菲又点点头:“他让我只谢罪,不要多言其他。所以刚刚我才没说......”
阮明姝一时神色复杂,心中疑惑重重,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
“那为何又追过来告诉我?”
鸢菲低头想了想,才认真回道:“我先前也是疑惑,将军为何要让我来找您,还不要我提起他。可是刚刚同您道别后,我走在路上,我想......将军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您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阮明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否认,白玉似的纤手猛地抬起,却又觉着反应过激了些,便掩饰性地拢了拢斗篷。
“这两年,老太太待我极好,我却......辜负了她的恩情。她很喜欢您,想让您进陆府。我想,
我没什么能将功赎罪的,便把我所知的都告诉您,如能促成一段良缘,那就再好不过了。”鸢菲说着说着,两眼又泛起泪光。
阮明姝的心,因“良缘”二字颤了一下,但很快便沉下去。
“多谢你鸢菲姑娘,”她对鸢菲说,“只是我想,须得夫妻佳偶才有‘良缘’一说。”
为妾便是做个奴才,哪里能称为“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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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和绿绮下了车,远处执抢而立的兵士朝此处投来警告的目光。
车夫登时紧张,告罪道:“车停在这儿,若碍着将军府的人可糟了。二位小姐,让小的在街角处侯着吧。”
阮明姝点头允了,理了理衣裳,带着绿绮往陆府西偏门处走去。
她此次来,并未有约,有些担心扑了空,见不到陆老太太。
“早知先写封书信,若见不到老太太,也留个消息。”来得匆忙,阮明姝有些懊悔。
“这里空旷,风也比别处大。”绿绮今日穿的披风,没有帽子,小脸蛋被风刮得生疼,头发也吹得乱糟糟的,两手捂着嘴巴抱怨道。
阮明姝怕灌风闹肚子,紧闭着嘴没回她。
“诶,小姐你看,那是陆将军么?”绿绮兴奋道。
阮明姝闻言便要去看,好巧不巧,风势陡然更盛,吹得她睁不开眼,头上兜帽都被掀落。
“唔。”她有些难受地闷哼一声,偏过头来免去直对寒风。
马蹄声急,陆君潜的身影就这样从她视线中飞掠而过。
阮明姝樱唇微微张开,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陆君潜身后的轻骑已成队飞驰而过。
阮明姝慌忙避让。
陆君潜也许是没瞧见她,更有可能是视而不见。不管怎样,阮明姝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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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潜眼神极好,一半是天生,一半是戎马中历练出来的。他在翻身上马时,已经远远瞧见阮明姝了。但他有要事在身,又没什么话好说,便只做看不见。
策马经过阮明姝身旁时,还是忍不住用余光一瞥。
正瞧见她的兜帽垂落,青丝飞舞。
早年他在北地杀胡,一次行军,冰天雪地里瞧见株花树,枝条细却直,不生枝蔓,清疏的小白花儿雪中寂寂开着,一眼就捕获他的视线,让他看了许久。
因时机不宜,他没问随军将士们这是什么花。
及至后来凯旋,他又想起冰雪中那抹姝色,可再询问时,却无人知晓。众人都说他定是眼花了:苦寒之地万里冰封,何来花树?怕不是劳累过度,将冰凌看错了。
此刻,萧瑟冬风中我见犹怜的惊鸿一面,叫他莫名又想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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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嘶鸣,黑龙驹敏健地掉过头。
渐远的马蹄声复又渐近,最终在她身边停下。
“阮明姝。”他居高临下,喊她的名字。
阮明姝僵硬地转过身子,仰头看高坐马上的那人。
日光炽盛,银丝轻甲上闪着光,刺得阮明姝微眩,纤弱的身子被罩进对方投下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