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裴安一意孤行,我女红袖也不会死!”孙隽咬牙切齿道,“我是贪生怕死之徒,他裴清宴不也是假仁假义之辈?若论家世资历,我比他强上数倍,他不过是运气好,剿匪打了几场胜仗,怎敢堂而皇之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北伐之中,他贪功冒进,自食其果,与我何干?我若不弹劾他,亦会有其他人弹劾我,左右他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成全我孙家功绩,何乐而不为!”
“无耻之尤!”裴昀恨声斥骂,“事到如今,你还说得出这般恬不知耻之言,简直愧对先父兄弟信任,愧对大嫂报国忠心,亦愧对孙裴两家世代情义!我本看在大嫂与霖儿的面上,想着你只要痛改前非,诚心悔过,便求官家留你一命,如今看来,任你这般不忠不义无情无耻之徒活在世上,当真天理难容!”
说罢,她一挥手,身边卓航上前,提起石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水酒,捧至孙隽面前,冷声道:
“孙大人,请罢。”
此时孙隽终于神色大变,他面色青白相交,伸手指向裴昀,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你......你是来要我命的?!”
之前他因官家下旨仅被贬官出京,一直有恃无恐,认为风头过后,自己还会被召回朝中,裴昀此来不过是冷嘲热讽。谁料情形急转直下,裴昀确实是来送他一程,只不过是送他到阴曹地府黄泉路。孙隽五官扭曲的吼道:“我不信!董彦、梁统安罪责比我更甚,与韩斋溪关系更近,为何他们没事?定是你以权谋私,假传圣旨,我要见官家!”
裴昀不置可否,只冷冷道:“董彦已在南下途中,因水土不服,患疾病逝。梁统安行至循州之时,被官家下旨由监察御史斩杀。今日赐孙伯父毒酒一杯,是官家念在孙家过去世代忠良,准你留下全尸,不必客死他乡,你且上路罢。”
此时十里亭已被禁军包围,孙隽插翅难逃,眼见大势已去,他四肢瘫软,如土委地,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左右按住了手脚,强行灌下了毒酒。
“裴昀!哈哈哈哈——裴昀!”
孙隽一身狼狈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语气阴惨惨道:
“今日你做官家刀斧手残害他人,来日你也会为官家刀斧手所残害,我们谁都逃不掉!谁都逃不掉!”
“纵我不过是他手中杀人之刀,能将尔等奸佞毙于刀下,我亦心甘情愿,死而无憾!”
裴昀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毒发的孙隽,就此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
御史台
裴昀进门之时,谢岑正在与御史大夫冯喆议事,裴昀还未等开口,冯喆先拱手施礼道:
“裴大人。”
裴家四郎虽是待罪之身,却是陛下心腹,金銮殿上舍身护驾,勇擒奸相,天下皆知,虽无官无品,朝中群臣依然对他百般礼遇,敬让三分。正如谢岑一般,此人年纪甚轻,位卑职低,然韩党一案,官家口谕,着此人全权督办,来日飞黄腾达不可限量,这二人冯喆哪个也不敢怠慢。
裴昀急忙还礼道:“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冯大人唤我四郎即可。不知那韩斋溪可招认罪状了?”
冯喆为难的摇了摇头,“此人始终拒不认罪,我与谢大人正为此头疼不已。”
此案牵连重大,官家亲自过问,可那韩斋溪为一品大员,刑讯不得加身,威逼利诱撬也不开他的嘴。
国朝宽待文人,太祖更是留下了“不可杀士大夫”的祖训,南渡之后,虽偶有打破陈规,却无不是逼不得已,罪大恶极才为之。且韩斋溪因议和之功,被赐丹书铁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