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窥不见马车里,无人会知晓这小小一方天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但,此时非彼时。
崔夷玉已然说不出让她醒来就忘了的话。
如何能忘?林元瑾忘不了,他难道就能忘得了吗?
崔夷玉看到林元瑾同样望着他,眸光中除了一如既往的信赖,还有些小心翼翼,仿佛只要他露出分毫芥蒂,她就要退回远处,划清界限,继续忍着难受,装什么都没发生。
……算了。
崔夷玉闭上眼,又重新睁开,放下手,指腹重新贴到了她的额侧,不轻不重地揉着,垂着的眼底透着些自暴自弃。
算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元瑾自己难受,还顾忌他侧身不舒服,愿意将礼法置之度外,枕到他腿上,崔夷玉难道能不知好歹地落她颜面吗?
感觉到崔夷玉挣扎后的妥协,林元瑾闭上眼眸,任由他的指尖一下下点在她头上,嘴角也勾起,好似没再那么难受。
那双抚过无数枪戟、夺人性命于无形的手,如今细细地抚慰着她的神志。
分明熏香相同,但少年身上透着与太子不同的清冽气息,底子里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感。
林元瑾喜欢他身上的气味。
没过多久,她不自觉地蜷起身子,如幼鸟归巢,找到了安心之所,就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睡觉时很乖巧,骨子里的不安却会悄然显露出来。
崔夷玉眼见林元瑾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头贴着他的腹部,脊背下意识绷紧,只将自己当个枕头,放缓呼吸,端坐着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崔夷玉初次有惧意,怕怀中的柔软少女再紧贴着他,哪怕只是衣物轻轻的摩拭,就能让他如扼咽喉。
但他显然没料到,先动的并非是睡梦中的林元瑾。
山路坎坷,哪怕是再精明不过的车夫也无法避免,马车的滚轮在路上一上一下,马车也紧随着颠簸不断。
崔夷玉眼疾手快地托住林元瑾的后背。
谁知下一刹那,马车遽然一震。
失重感猛地传来,林元瑾迅速睁开眼,刚醒来大脑空白,慌了神,以为自己没稳住要撞到一侧的木板上,惊呼一声,腿一曲,手胡乱朝周围抓去,依稀间抓到了一团滑腻的布料。
身旁传来少年闷哼一声,一双手稳稳地将她捞坐起来,扶住她纤薄的腰背,先让她坐稳。
因为睡姿不好,林元瑾两条腿麻了大半,难以动弹,只能靠身下的崔夷玉先行支撑着。
身…下?
林元瑾迷茫地低下头,对上崔夷玉精致的眉眼,才想起来他一直在她身侧,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林元瑾刚放下心,垂下的眼瞳一缩,赫然发现崔夷玉身上原本齐整的衣衫被她往下扯了一大截,连雪白的里衣,都在往下坠,露出他漂亮的锁骨。
她脸红了个彻底,都没顾上两人的姿势,慌乱之下将崔夷玉的衣服往上拉,正准备道歉,马车外突然传来张嬷嬷担忧的问候。
“方才车轮里搅进了石块,难免颠簸,殿下可有碍?”
林元瑾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耳畔传来人踏上马车前“咯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