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玉沉默不语,最后轻轻地道了声:“对不起。”
他伤势未愈,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此时的他身上竟有些宽敞,精致的眉眼如今显出几分晦暗,隐约泄出几分压抑着的锋利感。
林元瑾反而笑了起来,起身坐到了他的身侧,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庞:“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所以也不必和我道歉。”
她能活到今日回太子府,靠的也不是她自己。
能够侥幸双双幸存,刚醒来之时,林元瑾在过度欣喜之下情绪难免失控。
过了几日稍稍平和下来,林元瑾也逐渐想通了很多事。
在明显看出崔夷玉因她病危留遗言之举,潜意识抗拒着拒绝她的时候,她如投机取巧的、冒然的对一个在封建主义环境下,受到权贵管束十余年的人提出弑主之说,确实过于偏激。
她觉得问题很简单,但对于打小受侵害的崔夷玉而言,无异于粉碎他的三观和信仰。
古代讲究忠孝两全,甚至常有为忠不喜弑子的“美谈”流传下去。
就像林元瑾至今无法接受封建君权一样,她也不能逼着一个与她足足有千年之差的古代人来接受她的思想熏陶。
这不现实。
她本就不应该逼迫旁人,更不应该去逼迫在此世上她唯一珍惜的之人。
“没事的,什么都没关系的。”林元瑾扬起明媚的笑容,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压垮她,连眼尾都透着轻松,“如果觉得为难,你就把我之前说的话都忘了吧。”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这就是她唯一的愿望。
其他所有人都无所谓,只要崔夷玉能活着就好。
林元瑾退让了,所以崔夷玉也不必再纠结。
这是回到太子府的马车,等马车停下,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崔夷玉还是暗卫,林元瑾继续做她的太子妃。
本也该如此。
但双方其实心底都知道,无论如何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宛如倒计时,窗外的视野慢慢滑动。
马上就要到了。
崔夷玉望着身侧人乖巧的坐姿,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回府之后我会去见太子。”崔夷玉看着林元瑾,五感杂陈,思考良久,最终也只是生涩地嘱咐了句,“你要小心。”
崔夷玉不觉得太子敢皇帝刚放人回来对太子妃动手,但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了,如今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希望林元瑾万事小心。
“你在担心我?”林元瑾一顿,微微倾身,如试探般调侃道,“明明在悬崖下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没有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吗?”
崔夷玉眸光一滞,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地曲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夷玉比他想像中还要信赖林元瑾。
可他依然本能地抗拒回忆悬崖下的事,不是因为他狼狈几乎致死,而是不愿回忆起她生机全无的惨白身影。
若是能有选择,他也不放心林元瑾一个人孑然一身走向未知的前路。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光洁的手。
虽然还有许多细碎的伤痕,但在这段时日接连不断的药敷之下,已经浅淡了许多。
“那就把之前你借给我的匕首给我吧。”林元瑾笑着说,仿佛只是在安崔夷玉的心,“若遇不测,我就拿来防身。”
崔夷玉没有怀疑,二话不说就从腰间的里侧抽出来,将匕尖对准自己递给了她。
在他的认知里,若遇险境,一把武器无疑比千言万语都要来得有效。
“谢谢。”林元瑾接过匕首,轻轻地说,面上带着纯然而干净的感激笑容,指尖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