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崔尚书强撑着笑容,冷汗浸透了里衫,许是年纪也不小了,偌大的压力镇在他身上,竟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消散了许多,“过年以来,您与辛夷当真无半分旁的干系,只是兄妹之谊?”
他这话问得直白,但又听起来模棱两可,哪怕他猜错了方向,也绝不至于出错。
崔夷玉这才将注意力从蒜苗身上挪过来,细眉一挑,清澄的目光透着讶然,笑了起来。
他笑容太轻松又太意味深长,仿佛无言地感慨崔尚书终于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崔尚书的心中的石头却砸了地上,砸出了千般裂隙。
“尚书大人,孤若非当真,何必今日与您说呢?”崔夷玉轻声说,好似在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
崔尚书今日特地前来,不就是因皇后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崔氏更要和得圣心的太子绑死在一条船上吗?
这条远胜于表兄妹的干系,定然合崔氏的意愿。
崔尚书却身子一颤,用手撑着椅臂,生怕这诛九族都不足以弥补的欺君之罪将他直接砸晕:“娘娘过去是如何说的?”
“崔家将棋七派过来,妄图以假乱真。”崔夷玉耐心地提醒他,眉眼的笑意里透着讥讽,“母后终究也是崔氏中人。”
这话说得格外巧妙。
他甚至连那个暗卫是谁都认识。
崔尚书思维轮转,刹那间便明了一大截真相。
暗卫,以假乱真。
皇后竟一声不吭地去母留子,将她妹妹的孩子留了下来,既作太子挡剑的替身,又能当拿捏他的把柄。
真是疯子。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对她妹妹和留下孩子的恶意,如今已不可考,但都不言而喻。
不过这些话说完,崔尚书来的用意也确实达到了。
没有什么能比血缘更能证明一切,他是最为正统嫡出的崔氏本家血脉。
只是哪怕他没有遭皇后毒手,也依然见不得光。
崔尚书过去是过继之子,难免不如亲生子嗣,因此对于嫡出的两位妹妹难免多有讨好。
只是崔尚书那时一心钻研功课,却不知这两姐妹容貌相似,性情却截然相反。
他是年幼与妹妹是在看到家中堂嫂有孕,长辈们共同商议孩子取名的时候,天真地讨论过自己未来的孩子的姓名。
嫡妹喜欢花,又听到崔大将军的指向是夷平外祖,固我朝江山的指向,精挑细选地选了“辛夷”这么个双关的名字。
夷玉也是她取的字。
她自己当时都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为自己未来的孩子及冠之时取了字。
只是那时两人都没想到,数年之后惨遭陷害,竟糊里糊涂地都着了亲人的道。
如今辛夷不是她的孩子,夷玉却是。
多好听的名字啊。
“…殿下。”崔尚书有些生硬地开口,难堪地看着崔夷玉,张了张口,半晌才问出一句,“您,儿时过得好吗?”
崔夷玉意外地睁大了眼,像是实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却也没兴致与说这些话。
与林元瑾是舍不得她因他难过所以不说,与崔尚书那就纯粹是没有必要了。
“孤为一国太子,有哪里过得不好的呢?”崔夷玉避而不谈,淡漠得像是分毫不在意,眸光都透着从容。
“往日不可避。”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崔尚书,耐心地说,“母后病危,孤也无意与您追究过去的种种,有些人和名字,今日回去之后,便忘了吧。”
世上并无一个早死在外邸火灾里的婴童。
没有什么崔琭和夷玉,更没有什么替身暗卫。
他就是太子周玠,从前是,之后也是。
直至最后也没说什么。
只崔尚书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朝座上容貌昳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