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
萧梨和温之应起床后,一起前往温家老宅。
萧梨每周六都会来温家老宅看温之应的爷爷温起山,哪怕温之应不在的这几个月。
温之应忙的时候,温思绵会来接她一块去温家。
到了别墅,萧梨脸上的平淡消去,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来,她主动挽住温之应的胳膊,在门口守卫的目光下和他一同走进去。
温起山是三年前被诊断出肺癌中期,这几年一直都在做保守治疗,萧梨印象里的温爷爷,在病魔缠身前,到了70岁高龄,都还在坚持冬泳,数年无一日洗过热水澡,经常去爬山跳伞,是个身子骨倍棒,活力惊人的老头,比她爷爷生前还牛。
一切从三年前温起山突然晕倒戛然而止,温起山因为那场大病,终于肯接受自己老了的现实,这三年折腾不起了,每天保温瓶不离手,积极养生。
“爷爷。”走进去就看见温老头杵着一根拐杖在一个鱼缸边丢鱼料,萧梨出声喊他。
“哎哟哟,梨丫头来了。”温起山看见萧梨,满是皱纹的脸神采奕奕。
萧梨爷爷和父母都走得早,温起山心疼萧梨,一直将她当作亲孙女疼,温起山对萧梨的疼爱,甚至远胜过几个家孙。
萧梨也是仗着温起山的宠爱,从小恣意骄纵,温家小辈们,跟着宠着她让着她。
包括最后成为她丈夫的温之应。
“你们来就来,买什么东西,每次都买东西,家里都堆不下了!”看见温之应的司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温起山嫌弃道。
“爷爷,这些都是之应哥哥从国外跟您带回来的,我可一样都没买哈,您上次说了我,我就不给您买了。”萧梨说。
温起山对男孙和女孙一直都是两副面孔,对女孙都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对男孙经常棍棒教育,少有好脸色看,他睇温之应一眼:“买了什么,拿过来给我瞧瞧?”
说完这句,老头子剧烈咳嗽起来,萧梨皱眉:“爷爷,你别激动嘛!”
“之应哥哥给你买个礼物就这么高兴啊,我可要吃醋了。”嘴上逗着老人家,萧梨心里却满是担忧,温起山的病情这三年都是耗着,身上的病气难除。
温起山被萧梨和温之应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温之应买的那堆东西都让人拿过来,按照老人家的意思,摆在桌上,一样一样让他瞧。
温起山其实是想找话题跟温之应扯一扯。
小辈里,温之应是年纪最长的,也是性子最像温起山的,不说话时,那张脸清冷不易近人。
温之应自从接手温氏后,能来看温起山的时间几乎没有,温起山身体愈下后,他来的次数才多些。
“给我买了什么多,有没有给梨丫头买啊?”温起山问道。
萧梨自己回答道:“有的呀,之应哥哥给我买了好多包包和化妆品。”
这她倒是没有撒谎,温之应能陪她的时间很少,见不到面的时候,就是买各种包包衣服鞋子还有口红香水应付她,这几个月这些东西没少从国外寄过来。
听萧梨这么说,温起山挑了下老眉,心情还算愉悦。
“奶奶呢爷爷。”到现在萧梨只看见周婶和张婶的影子,没看见温老太太的,便问道。
温起山:“谁知道她去哪了呢。”
萧梨起身:“我去找找奶奶。”
温之应几个月没朝家,温起山应该会有话想跟他单独说,萧梨便去找温老太太去了。
温老太太比较宅,没温起山那么好动,没事喜欢待在自己房间里看书,萧梨很快在她的卧房门口找到她。
今日天气比昨天好,阳光呈一片金黄,萧梨站在门口,看见温老太太沐浴在暖绒绒的阳光下,穿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的黛蓝色旗袍,坐在一张红木椅上,戴着金丝边老花镜,正低头认真地看着一本相册。
她一把年纪了,身材依旧婀娜有致,气质优雅,富有书卷气。
如果可以,萧梨也想在老的时候,活成温老太太这个样子。
“奶奶。”怕惊扰到老人家,萧梨喊得不算大声。
温老太太摘下眼睛,“是梨丫头呀。”
萧梨走到温老太太旁边,往她脸上啜了口,道:“奶奶在看什么呀?”
下一秒,眼神滞了滞。
因为她低头看见,温老太太手里的相册,正好翻到令人熟悉的一页。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那张照片里,一个脸蛋肉嘟嘟,看起来也就三岁大的小女孩,坐在一个身穿小西装的少年怀里。
小女孩好像才哭过鼻子,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跟只受过欺负的小兔子似的,她一双爪子紧紧揪住少年的衣袖,扭头看着镜头。
少年五官精致,小小年纪,外貌掩不住的英俊,青涩的眉宇间有一股冷傲和贵气。
这小女孩和少年,不是她和温之应是谁?
温老太太也是因为今天温之应要来,才想到翻出相册来怀旧怀旧。
“我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啊,我们抱你,你都哭得不行,怎么哄你都哄不好,等小应一抱你啊,你吸吸鼻子,竟然就不哭了,现在想起来,真是神奇得不行呢。”温老太太笑道。
萧梨:“……”
温老太太扶扶老花镜,往前翻了翻:“还有这张,你看,太好玩了。”
“这是你抓周的时候,人家小孩抓金镯子,抓毛笔,抓书,就你绕过这些东西,一把抱住小应不放,哈哈哈,我们那会都笑你抓周抓周抓的小应。”温老太太看着手里的照片,笑得不行。
照片上,是穿得一身粉,刚满周岁的小萧梨抱着十二岁版温之应大腿不放的场景,一堆大人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
黑历史,都是黑历史啊。
萧梨一点都没眼看当年的自己。
温老太太打开的话匣子仿佛收不住:“哈哈哈哈你那时候是真的黏小应,而且啊,那时候小应是家里的大哥哥,沉默寡言,脾气冷得很,哪个小孩都怕他,思绵啊,小言啊,景岳啊,基本上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就你爱挨着他,不怕他似的。”
“原来这就是命中注定?你和小应啊,终归是遂了你爷爷和小应爷爷他们俩的心愿。”
“……”
不是的,是那时候我有温爷爷撑腰啊,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怕温之应。
萧梨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