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业最近新出了一款APP,有盗用浩优技术的嫌疑。还希望丁老板能帮忙打点。”
“前阵子给浩优投了五百来万,是不是分儿币没挣着?”丁凯复甩了颗烟叼嘴里,模模糊糊地道,“怎么?想玩儿栽赃这一套?”
“话别说这么难听。什么叫栽赃,这叫维权。”黎英睿说罢,拄着脸叹了口气。像是累极,也像这件事根本不要紧。
丁凯复生性敏锐,听到这声叹息,掀起眼皮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丁凯复呵呵地笑起来,低骂了句假假咕咕。
这时候肖磊端着温水和药过来,放到黎英睿跟前:“睿哥,吃药了。”
黎英睿低头掰药片的泡罩膜,垂着睫毛道:“小磊,你替我跑一趟吧。”
肖磊不明所以,但黎英睿的安排他都听:“去哪儿?”
还没等黎英睿回话,他瞟到了丁凯复手指里的烟。皱眉道:“丁总,回屋抽吧。睿哥有哮喘,闻不了。”
本以为丁凯复会骂咧几句,没想到这人干脆地往外走:“肖儿,你来我屋取个东西。”
肖磊看向黎英睿。黎英睿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门关上了,屋内一片寂静。静得冷森森的。
黎英睿吃了药,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抬不起手,张不开嘴。他脱力地往旁边一栽,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已经是早晨了。他躺在卧室的床上,被换上了睡衣。往旁边扭头看了眼,枕头平整得不像有人睡过。
他的贫血越发严重,最近更是累着一点都不行。这可不是个好信号——肾脏持续衰竭时,分泌的促红细胞生成素也跟着减少。水钠潴留又导致血液稀释、血红蛋白浓度降低。换言之,贫血越严重,肾脏衰竭得越厉害。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糟过一天,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怕死还在其次,最怕的是病痛带来的折磨。对黎英睿来说,浑身插满管子地活,还不如干干脆脆地死。
在生死这方面,他总觉得自己看开了。出生的时候,家里都没寻思他能长大成人。日子过得像偷来的一样,小心翼翼又着急忙慌,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八天过。二十出头就被他爹催婚要孩子,也是想让他尽快留个后。那时候黎英睿还不觉得这个想法有问题,可等闺女出生后,他才骤然惊醒。
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本来是不存在的,被他从虚空里造了出来。有着毛茸茸的棕眼睛,铃铛一样的笑。那是生命的奇迹,不是任何人的‘后’。
后来瑶瑶生病,没了妈,他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他倒是能认命,可他怎么忍心让闺女跟自己一同认命?——得病、丧母、丧父。这是你黎思瑶的命。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总是一阵阵发绞。觉得不管如何也要苟延残喘下去,尽力让闺女多有一天爸爸。
但对于肖磊,他又是完全相反的想法。
他本就比肖磊大了十岁,又是这么个病秧子,早板上钉钉。死得早些,倒也罢了。肖磊难过完,还能趁着年轻重头来过。就怕是死皮赖脸地活个十来年——陪不到最后,还把人给耽误了。
忽地,他又想起丁良策临终时的那句嘱咐:人生有些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没有改正的机会。即便是一些并非错误的错误。错误。
和张馨月结婚是错误,把黎思瑶带来这个世界是错误。这些错误,他无法更正。
对肖磊动心是错误,和他尚床是错误,发展到亲密关系更是错误。但对肖磊犯下的错误,尚有更正的余地。
人生其实和投资一个道理。长线者应不动如山,短线者应迅猛坚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他还有人样的时候,必须得狠下心快刀斩乱麻。
不过就是疼一下罢了。不过就是疼一下。
黎英睿掐了掐眉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