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所不知,宣城大户人家中有些爱茶之人,不仅愿意花巨资买仰春茶,还会花钱买滋养仰春茶树长大的春山泉,用春山泉煮出来的仰春茶,其滋味才是真正令人口舌生香,茶香久久萦绕屋宇而不散。”
“原来如此,”何四箫深为叹服,“这打破的瓦缸中所盛的便是春山泉水了。”
“正是,”田启明点点头,“泉水嘛,打破也就打破了,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这位老兄,被瓦缸碎片伤了脚,恐怕年前是不能再开工了。”
闲聊间,一名小工跑到何四箫面前,匆匆作了一个揖道:“老板,您的船到了。”
何四箫只得和田启明告别,带着何勇去跳板看货,走到一半回头看,正巧看到田启明从荷包里掏银钱给那挑夫,估计是在补偿他年前这误工的损失。
“嘿嘿嘿,老板,需要挑夫吗?”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挑夫头子一路跟着凑了过来问道。
“嗯,需要,”何四箫点点头,“但是你这挑夫靠不靠得住?我刚看到那个挑夫都摔倒了,莫不是最近生意太多累得挑不动了吧?”
“哎哟,老板,您说笑呢,”那挑夫头子眼瞧着凑到自己面前的生意要黄,急得不得了,“那是他自己倒霉踩到瓦缸,我手下的挑夫个个都像牛一样壮,力气都大的不得了!”
“是瓦缸自己碎了然后他踩上去伤了自己,不是他摔跤跌破了瓦缸?”
“不是啊老板,是那瓦缸自己碎掉,流了一地的水,”那挑夫头子两手一摊,“还好是那瓦缸自己碎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才能了事呢,也幸亏里面装的是水,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说来也奇怪,田老爷家用的瓦缸质量不应该这么差啊,要说啊,现在的有钱人家也真的是讲究,连水也是别地儿运过来的香咧……”
“哎我说老哥,您自己拍着胸脯的事儿我可不敢信,”何勇走上前,一把搂过挑夫头子的肩膀,“您瞧,我家老爷做的是酒水生意,那可不比刚才那些山泉水,是一坛都摔不得的,这样,您说说最近做的生意,我家老爷自会考虑您家挑夫做不做得了咱家的生意,如何?”
“好,好啊!”挑夫头子看着这家商人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是个好说话的主顾,顿时心花怒放,立刻扳着手指说了起来,“要说这几天呐,生意也确实是好,南方的蔬菜瓜果一船一船地往咱们宣城送,今年南方收成看来是真的好啊!最厉害的还是老高家的运鱼船,运鱼的船往来得比往年都要密,每一船吃的水都很深,老高这小老儿今年可是靠雇船都赚饱了啧!”
“运鱼船?宣城人那么喜欢吃鱼吗?”何勇好奇道。
“哎,老板您有所不知道,咱们宣城不靠水,唯一的水就是这大运河,这人工开凿出来的运河里哪会长鱼呢,吃鱼都要靠外地运进来,不过今年确实比往年都多了些……”挑夫头子挠挠脑袋,“我们这些粗人也不明白,大概现在的大户人家又开始时兴吃水产了吧!”
“老板,您家到底要不要挑夫?”挑夫头子说了半天闲话,终于想起自己的生意来。
“要的,麻烦您家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把酒都卸到码头那辆大车前就行。”何勇指了指码头上停着的一辆空的大马车,“小心点,不要摔了酒。”
“得嘞!”
“宁……四哥,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劲,”何勇和何四箫一边等卸货一边散步,“我给各家酒楼送酒也不曾听见哪家酒楼说今年水产销路特别好的。”
何勇是吴渔给宁风眠的人,作为何四箫的手下兼店小二,在何四箫变回宁风眠不在的时候维持酒铺的生意,顺便照料沈槐之买回来的那七个小家伙。何勇是个孤儿,当年垂死之际被吴渔所救,感念吴渔的救命之恩,立志好好习武成为吴渔这个没什么自卫能力的读书人的影卫护他周全,吴渔怎么拒绝都拗不过他,不过现在他这一身功夫倒是在宁风眠身边派上了用场。
田启明早就押着自家的茶叶和泉水走掉了,刚才摔了瓦缸的地方已经被捡了干净,只剩下一些细碎的陶渣和已经结成薄冰的山泉水粘在了一起。
泉水,水产,怎么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