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毫无预兆地抱了过来。

这回算是早有准备，朴青野张开双臂，牢牢地接住了向她扑来的女孩。两个人跌跌撞撞，在门和床沿之间狭窄的木地板上踉跄了几步，依偎着对方，双双抵在了门板上。

咚地一声闷响，朴青野一个没留神，撞到了卧室门。她肩膀上全是骨头，有点吃痛，下意识要去摸自己的肩头。姚窈也跟着被重重撞了一下，却毫无知觉似的，偏着脑袋就要往她脸颊上靠。

“朴青野……”姚窈细微地呢喃，一张一合的嘴唇摩擦着朴青野的侧脸，像一只偶然停在花间，扑闪翅膀的蝴蝶，“你也觉得舒服对吧，你不恶心我的对吧……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只是同性依恋而已，很正常的，很正常的……”

姚窈急切地、慌乱地贴向了朴青野。平时做这种事情她向来游刃有余，这会儿也暴露了年轻女孩的青涩和稚嫩，像一只企图讨要亲热却始终不得要领的小狗，笨拙地往对方脸上乱亲，还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混乱的话，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

“很正常的，很正常的，不用害怕……”

颠来倒去地重复着零星几个词句，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别人，还是企图说服自己。

“哎，别害怕，”朴青野单手搂住了姚窈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拨女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慢慢往后抚摸，“有什么关系嘛，亲两下而已，反正我开心，你也开心……”

她抱着姚窈，任她在自己怀里蹭了一会儿，眼神多少开始有点发直，舌头也不灵光了，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姚窈……把我、把我带坏吧。”

-

五分钟以后。

朴青野拉开餐桌的椅子，犹犹豫豫地低着头，一边用手掌反复搓着自己的脸，一边坐了下来。

而姚窈坐在她对面，同样的默不作声，做贼心虚的两个人，连眼神都不敢相接。

“青野同学，”姚母把盛满米饭的碗端到她面前，又放了勺子和筷子，“干什么呀，别这么客气！我们小姚好不容易在学校交到好朋友，还得多亏你照顾她的，吃饭吧吃饭吧！”

朴青野吞咽了一下，才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谢、谢谢阿姨……”

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西红柿炒蛋、清蒸茄子和鱼汤，卖相看起来都不错。忙到中午，照理来说应该已经饥肠辘辘，此时的朴青野却胃口全无，只觉得额上在不停冒冷汗。

……太尴尬了，刚才。

两个人在房间里抱成一团地胡来，又是亲脸又是贴在耳边小声说话，气都喘不顺了，甚至头发也乱得一团糟。正当她们互相闹得起劲，隔着一层门板，忽然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朴青野和姚窈，同时僵在原地。

“姚姚？青野？”姚母的声音近在咫尺，顿时让人产生了危机感，“饭做好了，你们出来吧——”

“门，”姚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门还没锁。”

朴青野砰地把手肘抵在了门上，打着哈哈大声朝外喊：“啊，阿姨——我们马上来马上来，您先吃吧，我和姚窈关一下空调！”

另一边，姚窈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顺便把朴青野歪斜着露出半个肩膀的T恤捋平。

两个人慌慌张张，拼命互相检查，生怕被揪出什么蛛丝马迹。

“姚窈，”朴青野慌乱地用手抹脸，“我、我看起来还好吗？会不会，会不会被你妈妈看出什么……”

姚窈困窘地咬牙：“你脸好红……”

到了她们坐上饭桌的时候，两个人还都惊魂未定，像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倒是姚母尚未察觉气氛的异样，一边笑，一边往两个女孩碗里夹菜。

“今天的山药很新鲜，鱼也是活的，你们俩多吃点！”年轻的母亲动作略显生疏，显然很久没有像这样关心过自己的孩子，“姚窈，你也别累着自己，多吃东西，多休息。反正是女孩子，妈妈也不求你能怎么样，以后成家了，安安稳稳的就好……”

姚窈闻言，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低头把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轻轻“嗯”了一声，说：“妈，你不用担心我的。”

显得懂事又乖巧。

“姚姚，这个暑假啊，妈妈可能要在市里跑官司，”姚母没有意识到女儿情绪的变化，还在神态自若地往下说，“不能回来陪你。房租要到期了，你一个人住在家两个月也危险，妈妈找了朋友，这个暑假，你就跟着另一个阿姨去藻镇……”

姚窈垂着脑袋，默默地往嘴里扒饭，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她小声问：“那我不能待在县里了吗？”

朴青野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不能待在县城里，就是不能一起过暑假，姚窈此前路上满脸期待描绘的夏天，眼看着就要泡汤。

她心里一沉，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你们马上又见面了。

突然想起题外话，我当年被家长一脚踹开柜门的时候也和小姚一个年纪，当时确实怕得要死，和我老妈抱头痛哭，我妈边哭边骂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变态，我边哭边求老妈别揭穿我……那时候确实觉得被发现居然是“同性恋”，是件天都要塌掉的不可饶恕的事，现在想起来，都是黑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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