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说个‘是’怕他认为是在顶撞,说个‘嗯’又显得敷衍,两厢权衡,最后捣蒜似的一通点头。
蠢。
蠢透了。
宋谏之从她这幅惊慌又可怜的神情中,获得了莫名的快意。
像等待一击毙命咬断猎物脖颈的猛兽,他想看她更可怜些,最好连求饶讨好都不能。
这样才对,这个又孬又笨的小蠢货,只配被他欺负,由他主宰,生死都攥在他手中。
而非如方才杂乱的梦境。
他看猎物一样的眼神,像密不可分的网,简直要勒进撄宁每一寸细细的骨头里。
撄宁懵懵懂懂的缩了缩脑袋,良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才收了回去,她心中长舒一口气,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身边的疯子翻身下榻,披着外衣,冷冰冰的目光复又扫到她脸上,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撂下一句“明日十一来接你回府”便离开了。
撄宁被他吓得睡意全无,直到听见关门声才轻手轻脚的裹紧了被子,盯着床顶的雕纹发呆。
她可太委屈了,正睡得朦朦胧胧被人叫醒,不对,还不是叫醒,是打沙包一样扳来倒去的吓醒,晋王不由分说的掐她脸、威胁她。
她还不够规矩吗?
连在自己床上睡觉,她也只占了个边,鼻子都要贴到墙上去了。
撄宁将滚烫的下巴藏进被子里,锦被上的绣丝磨得下颌一阵发麻,她冷着脸颇为愁闷的叹口气,谁能猜中疯子的想法呢?反正正派如撄小宁肯定是不行的。
倒是晋王这次发疯,让她更确信,他就是个心眼儿多得像蜂窝、小得像针眼儿,还时不时咕噜咕噜冒黑水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回府之后,小厨房她还能不能说了算,晋王发完疯,该不会丧心病狂的让她啃菜叶吧?
撄宁暗暗盘算着,明早要把家里捎一斤驴打滚,算了,还是带两斤,红豆糕也要带……
街上遥遥传来巡夜人打更的锣声,撄宁顾不上想旁的,忧心忡忡的闭上眼,再不睡,就赶不上早膳了。
次日,撄宁一步三回头的跟家人道了别,回到晋王府,已然做好了委屈自个肚子的准备,没成想,午膳时小厨房派人来问她想吃什么,毕恭毕敬的态度令撄宁怀疑,晋王要在饭菜里投毒。
她有意避开宋谏之,惹不起躲还躲得起嘛。
两人连着两三日没有见面。
只一次。
王府前院的梨树都结了果,密密麻麻的累在枝头往下坠。
这棵树是去年刚移栽进来的,不到一年就长了熟果,院里的小厮侍女没有打梨子的经验,拿木棍打了半天,只落了一地叶子和零星两个小虫,梨没打下来,人先吓晕了。
明笙央十一过来帮忙,结果那莽夫顺着屋檐踩到树枝上,提刀就要砍。
撄宁惊得赶忙喊停。
最后还是她自己爬上树,叫侍女扯了块两丈宽的布在下面接着,一个一个摘了往下抛。
宋谏之回府时,撄宁已经将高枝上熟透的梨子全摘了下来,尾生抱柱似的抱住树干,哼哧哼哧往下爬。
两脚还没落地,两人目光就接上了。
撄宁下意识的摸把脸,忘了自己还挂在树上,冷不防摔了个屁股墩儿。
那活阎王神色莫测的看着她,撄宁忙不迭的爬起来,叫侍女收好梨子便走了,临走还不忘遥遥行个礼,生怕晋王挑她错。
她倒不是记仇,只是怕晋王一瞧见她再记起那晚的邪火,给她断了口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