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红鸢随侍左右。
一路来到北面屋舍,谢宝因看向庭院里的那株朱梅,突然一股疼痛侵袭,她用掌心虚捂着腹部,闭眼痛苦的吐息。
侍奉在右边红鸢见状,赶紧去搀扶:“女君。”
缓过来的谢宝因轻摇头,继续往厅堂走去:“应该是这月的天葵要来了。”
这件事关乎着林妙意的一生,已经走到这里,绝对不能够再回去。
坐在庭院里燃炭的桃寿看见女君来了,赶紧低头恭敬上前。
走到堂外阶前的时候,谢宝因冷着一张脸,低声诘问:“人走了吗?”
桃寿摇头,如实回答:“夫人还在宴客。”
谢宝因双眸微动,看了看厅堂。
桃寿立马明白过来,进去禀道:“夫人,女君来了。”
不等厅堂里面的妇人开口,谢宝因已经脱下鹤氅裘,从西面上阶,迈步入内,最后在堂上站定,抬起双臂朝北面尊位上的妇人行肃拜礼:“母亲。”
郗氏收起脸上的笑容,不悦地发问:“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坐于东面的崔夫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她默默思量着这位谢夫人,三重宽袖上襦,襟袖为黑红,九破交窬裙垂在地上,而足上那双翘头履勾起前面的裙裾,便于行走。发髻两侧斜插着宽玉钗,髻中央簪着一柄玉篦,用料质地都是白玉,没有世家夫人的威严,更多的是柔婉。
谢宝因身体微转,又面向东方,对着崔夫人行礼:“听家中奴僕说陆夫人来了,我在如今治理家务,按照礼法所定,理应亲自宴客,否则就是博陵林氏待客无礼不敬,陆夫人又是尊长,更不能不孝。”
崔夫人也赶紧回以揖礼:“谢夫人言重。”
谢宝因隐下心里其他的思绪,双臂垂落,掌心交叠在腹前:“听说母亲七年前生病,陆夫人那时候就时时送来药石,典籍中也有‘及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2]的道理,我熟读经史,更不能视若无睹。”
郗氏的脸色终于是缓和下来了一些。
谢宝因又抬臂行礼,言道:“陆夫人以后要是有为难之处,博陵林氏一定会竭力相助,要是想要为家中郎君议婚,只要是我认识的建邺世家,一定会为夫人引荐。”
崔夫人大概也听懂了,偏头去看郗氏的神色,发现妇人已经愠怒,只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不好说什么,当下就辞别离开。
果不其然,崔夫人刚走,郗氏就开始讥讽:“你这么急着赶来,究竟是要结草衔环还是要背恩忘义,伤化薄俗!”
谢宝因淡然处之,只问一句:“那夫人又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郗氏反问一句,随后大怒起来,“我身为嫡母,难道连家中女郎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了?难道这也是谢夫人应该治理的事务?嫡母还在,家妹的婚事又哪里需要你这个长嫂来插手做主,三娘的年纪也眼看着变大,你不急,我做母亲的当然要急。”
谢宝因微垂头,呼吸滞了下,蹙着眉头,紧咬着牙,腹部的痛感再次复苏,一丝一丝的。
等这阵疼捱过去后,她本来想要开口说河内魏氏早就已经想要前来相商,只是因为林妙意十月廿九才过孝期,所以一再推迟,但是郗氏不给自己丝毫说话的机会。
妇人还在继续说着:“既然已经是博陵林氏的宗妇,那就好好治理家中和宗族事务,二郎婚事确实是靠你,但那是因为我在修行,所以顾不上,以后家中其他郎君娘子的婚事不用你这个长嫂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