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刻,众奴僕及家中夫人皆知安息国而来的那只猫不见了。
有疾的郗雀枝亲自出居室寻觅。
谢宝因得闻,命令其余侍从帮忙搜索。
而郗家女郎也如愿行至重檐大屋下,博陵林氏的家主之印就在男子的书斋里面。
遣返一家女君并非个人私事,而属氏族之大事,必然要用大印加盖。
戍卫于此的僕从既不敢阻拦,又不敢违背家主命令,最后两全道:“此乃家主处理事务之地,我检察过后,再行出来告知女郎。”
郗雀枝温柔敦厚的微笑颔首:“多谢,但梼杌只认我,恐会伤你,或不愿露面,由我随你进去更为安全。”
僕从身为奴隶,不敢相拒家里的宾客,沉重点头。
进到室内,郗雀枝沿着室壁缓缓走动,轻扬的宽袖不知拂动何处,突然掉下一张帛书。
她展开扫过,而后愕然,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悲怆之感。
郗雀枝笑着将帛书塞进大带。
渭城谢氏又如何?
一样会被自己的夫君摈弃於野。
至夏太阳,烈烈如火,其光灼灼。
天朗无云。
连接楼阁重屋的宽大甬道两侧每隔六丈便立有木柱支撑,在炽热阳光的照影下,柱影倾斜在平滑的石地上。
然后,有一双青丝履缓慢步过,又有跟随的四名侍婢亦步亦趋走过。
谢宝因一步一行。
清风吹来,鬓边细发轻拂面颊。
到议事的厅堂时,正坐在东面的医师立即站起,恭敬拜手。
谢宝因由媵婢扶持在尊位跽坐,轻裾下隐着漆木坐具,随后径直将右手腕伸出,置于几案上。
媵婢在几案右侧重新设席。
医师也迅疾绕出几案,入席跪坐,在望闻问过后,发觉这位夫人时常以左手抵在胸口,低眉轻蹙,似乎有物哽在胸口,气色全无,有虚汗而出,肌肤亦也异常透亮,且烫热。
他又伸手切脉,诊其寸口,视其虚实,只为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6]。
谢宝因也缓下动作,抬眸看去。
医师低头揖礼:“女君小时身体就有实热症,如今又在妊娠,势必会加剧此症,因而身体才会有高热、口干发汗、焦虑头晕之症,夜里更是失眠多梦,且已隐隐有阴虚症之兆,虽疾重曰病,但女君不必忧虑,进食清热补阳的汤药即可。”
谢宝因身感疲倦,眉目无神,淡淡言:“我不想用药石,可还有其余医治之法?”
医师略微思索,再揖一礼:“可用以针刺之法,若避开腰腹与几处重要穴位,不会伤及夫人与孩子。”
谢宝因同意。
侍立着的媵婢马上便去端来热汤,又将女君右手的垂胡袖往上拉,露出白皙小臂。
医师也拿出鑱针,将其在热汤中浸过后,用巾帕包裹住全针,慢慢擦拭几遍,然后轻扎在手臂穴位。
谢宝因亦咬着牙,忍耐着这股隐约的痛感。
视线垂下,可见肌肤被浅刺出血。
左右随侍拿出佩巾为女子擦汗擦血。
直至过去三四刻,终于针刺完毕。
从堂外进来的玉藻垂眸看着女君手臂,心里的忧愁再次加深:“横产可有方法提前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