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年怀着豪情壮志飞完一班抵达位于宁波机场附近的隔离酒店时,才深觉低估了这趟国际机组需要克服的困难,也高估了自己吃苦耐劳的能力。他原本以为来支援飞国际只是回不了家而已,当他下了隔离转运车站在这座三层楼高的普通宾馆前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住宿条件。
往常他们在各地执行完航班公司都统一安排五星级酒店供飞行员们休息,但这次在宁波他们因为执行了日本航班属于重点观察区域归国人员因此要接受疾控中心的统一安排。
医学观察酒店必须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即远离市中心、远离居民区,因此在舒适度上自然没法兼顾,毕竟没有五星级酒店会建在远离繁华的地方。
褚煦梁比他提前一天入住,电话里关心地问:“能习惯吗?”
江新年原本还在嫌东嫌西,豌豆公主似的不肯躺上床休息。听到褚煦梁的声音,想起他梁哥昨天就到了但一句也没抱怨过,也嘴硬地逞强:“有什么不习惯的,累了我哪儿都能睡。”
他话音刚落就尖叫一声,电话那头褚煦梁担心追问:“怎么了?”
江新年整个人蹦到床上,口齿不清地讲:“没,没事,一只蟑螂。”他嘴上说着没事,实则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说起来江新年这个人对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类没有多深的恐惧感,但对蟑螂、蜘蛛一类的小虫子特别膈应,一见到就头皮发麻。
“给前台打个电话,他们有杀虫剂。但你最好下次出去之前再喷,那个吸入人体会有害。”
褚煦梁爱干净,其实也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条件。但他明白特殊时期,每个环节的工作人员都十分辛苦,政策的落实也无法兼顾到所有的细节。他们能做的应该做的就是理解、支持以及配合。
“新年,克服一下,忍一忍。”褚煦梁清朗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安抚了一些江新年此刻心中的毛焦火辣。
但俗话说“当你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就意味着房间已经遍地都是蟑螂”。虽说江新年也明白眼下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但他是真的不敢在这样的环境下闭眼睡觉。
江新年没挂电话,用房间里的座机去联系前台。结果前台告诉他杀虫剂已经被借走了,也是他们三楼的房间。江新年在群里找了一圈,原来杀虫剂是被和他搭班的副驾驶借走了。他和对方约好今晚上进场之前交接那支宝贵的杀虫剂。
褚煦梁全程在电话那头听他忙碌,安静地等着。江新年重新拿起手机才想起问褚煦梁的房间号。虽然不能去串门,但他还是想知道对方此刻在哪里。
“307?我就在305!”
江新年惊喜地发现他和褚煦梁的房间竟然挨在一起。这家酒店是直廊式分布,单号房在一侧双数在另一侧,305和307正好紧挨着。江新年不自觉靠坐在床头,墙的另一侧褚煦梁也缓缓走过来将背靠在电视一侧的墙壁上,把玩着那个蓝色暖手宝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该睡觉了,新年。”褚煦梁提醒江新年时间已经不早,对方今晚还有航班是时候该休息了。
可江新年心里膈应着那只蟑螂,眼睛一闭脑海里全是自己睡着之后蟑螂爬满全身的恐怖画面,难得地倔强道:“我不想睡。”
江新年其实很少这样任性,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褚煦梁对于飞行的态度。执勤期不好好休息往小了说是自己精力恢复不好,往大了说甚至可以扣上影响飞行安全的大帽子。可江新年不想骗褚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