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谨慎起见,万岁还是教人查一查,她外婆的病是不是有意为之,好给她一个找上您的理由。”
朱祁镇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有所不知,她外婆的病——”
的确是有意为之,却不是她有意,而是他所为。
但他不好明说,免得坏了自己名声,只道:“她外婆的病是个误会,纯属意外,朕十分肯定与她无关,绝非她有意为之。”
徐云中不再多言,讲到这里,他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果然,适才还郁郁寡欢的帝王这会儿已站起身来,一颗心蠢蠢欲动,攥着发簪来至窗前,张望起长乐宫,眸中情绪变了又变,先是喜悦,后又伤感,最终垂下眼帘:
“罢了,罢了,她不喜欢朕,无论朕怎样宠爱她疼惜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对朕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不曾真心关怀过。或许她不曾想过谋害朕,但心里却对朕存着怨念,因此一开始才处处避着朕,不愿亲近。”
想到这里,皇帝突然忆起一件事来。
“徐云中。”
“奴婢在。”
“朕记得你也是紫荆关的?”
他这一句问的猝不及防,徐云中却不慌乱,平静的答道:
“万岁记得没错。”
皇帝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当年朕一念之差,害的你家破人亡,你心里对朕当真一点恨也没有吗?”
徐云中缓缓抬头,迎向帝王的目光,眼底一片坦然:
“亲人惨死,家乡被毁,被掳之时心中怎会无怨?可是自打到您身边伺候,与您相处久了,这怨也就一点点消了。”
“哦?”帝王挑眉,“朕倒好奇,你这怨如何消的?”
“奴婢还记得,那时奴婢刚被净了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却被喜宁命令着给您抬重物,您可怜奴婢年龄小,就免了奴婢的重活,还背着他悄悄把自己的烤肉马奶分给奴婢,好让奴婢补补身子,快点好起来。有一天晚上,奴婢当差累得睡着了,您不仅没责怪,还将自己的毛毯披到奴婢身上,由着奴婢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他停顿片刻,微微红了眼圈,哽咽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是再冷的心也总能被捂热,奴婢如何恨得起来呀?”
帝王动容,陷入沉默。
他又道:“万岁若是不信,奴婢愿回直殿监,仍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洒扫宦官。”
“朕不过问问,何曾说过让你回去了?”
帝王起身,到了他面前,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你说的对,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冷的心也会被捂热——”
帝王喃喃重复着他方才的话,眼睛却不自觉的朝长乐宫的方向望去。
此时外面的内侍进来禀道:
“启禀万岁,宸妃娘娘求见。”
朱祁镇脸色微变:“这么晚了她来求见,难不成是长乐宫出了什么事?”
徐云中连忙向内侍道:“快请宸妃娘娘进来。”
“是。”
内侍退出,宸妃进殿,向朱祁镇福了一福。
“万岁,妾有要事禀报。”
朱祁镇关切地问:“可是绿竹生了什么急病?”
宸妃一怔,而后笑道:“万岁对她当真是关怀备至,真教妾等羡慕。”
朱祁镇面上一红,侧过去脸,淡淡道:
“哦,朕看你是从长乐宫过来的,方才听见琴音忽断,便以为是她身子不适,生了什么急病。”
“贤妃的确身子不适。”宸妃道。
“哦?”
朱祁镇立即忙又侧回脸来,声音也变得焦急,连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