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湘这样的发言老让我觉得该紧急送去杨永信那儿,好好电一电——孩子中二老不好,多半是闲的,电一顿就好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里太露骨地透露出对资深中二病患者的警惕,姬湘慢慢止住话头,她和我定定注视着彼此,如果忽略暗潮汹涌的氛围,场面简直像乡下土包子和他不嫌贫爱富的红颜知己,正在夜色里互诉衷肠。
姬湘色泽寡淡的唇角拉开,烛光下她容颜美好,胜于世间所有,只见少女噗嗤一笑:“我是很希望阁下离开兄长,但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毕竟兄长那样再三叮嘱,我又怎么会违背他的意愿?阁下不要这样看着我呀。”
“公主,重度兄控不可取。”我诚恳地道,“放爱一条生路。”
她和她爹果然如出一辙的聪慧,在精准理解没听过的奇怪名词上格外有天赋,姬湘愉悦地捧着自己的脸,道:“我真的是很喜欢同阁下说话,又轻松又有趣,当年真不应该做你叔父的那桩买卖,若真是害阁下丧命,那真是我们兄妹的损失啊。”
“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当年公主才多大,就已经开始操持极光阁那么大一组织上上下下的事务了吗?真是令人敬佩啊。”
姬湘笑得更加快活,一扫先前那端庄娴静的公主做派,朝我狡黠地眨眨眼,道:“谁会防备娇娇柔柔,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呢?兄长离开后我一人难免寂寞,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了。”
我温和道:“嗯,这不是你的错,人都会寂寞的,寂寞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姬湘又眨了一下眼,她笑着慢慢咀嚼这几个字:“不是我的错啊……”
“当然,这不代表着白芷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白芷?”姬湘怔了片刻,随后了然,“哦,依依的那个堂妹,我想起来了,她还活着吗?”
“托公主的福。”
一码归一码,我在此事上并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讥嘲,而姬湘也不生气,反而失笑:“何必在这种地方与我计较,那些女子的死说到底是太子的手笔吧?我自然推波助澜,可世事如此,支配与被支配,统治与被统治,若不然何来人上人这个说法。”
这个问题上次已经跟姬湘谈过一回,我已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可我依然会不受控制地生出怒火:“所以活该她们遭受这些伤害?”
姬湘顿了顿,宽容而无奈地:“我以为我和阁下已经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了,那些女子的死是没办法的牺牲。”
“共识?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一句冷心冷肺也不为过,公主金枝玉叶,万万不能与我这样的渣滓有任何共识。”
我语气太蛮横了些,姬湘也止住了脸上的笑容,她冷静地注视我,那副模样与姬宣是如此相似,某一瞬间,我都要错以为在这里与我对峙的不是别人,正是姬宣本人了。
“受支配者无论被如何对待,都不该有任何怨言,而相对的,支配者若有朝一日被推翻,也当欣然献上项上人头。这才是王道。”直到我收敛了张扬气焰,姬湘方淡漠道,“我照顾死者的家属,尽可能给他们补贴,让他们过上比之前好数十倍的生活,那也不代表着我对他们有任何愧疚,一物换一物,我给出的,都是他们应得的酬劳。”
这样无耻到理所当然的言论着实让人叹服,生为长在红旗下五讲四美的现代人,现在就应该跳起来揪着她领子大讲人权……我一手搭在膝头,默了许久,绷紧到极致的肩背慢慢放松下来,我轻声说:“殿下看着你,应该会很心痛吧?”
“……”
不需要我说明这个殿下指的到底是谁,姬湘的表情终于有了动摇,犹如毫无防备地被撕开了伪装,她万分难堪地注视着我,在我们之间彻底变得剑拔弩张前,她的态度却再次变得柔软,少女裙摆散开,就像坐在一朵洁白的花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