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有多看重姬宣,这个事实在过往的岁月由我亲眼验证,他表现得淡然,反倒叫我心中生出不安感,我不时向楼上的窗台看一眼,终于还是捏着拳头忍不住道:“那我先去看看他……”
“嗯,去吧,宣哥儿就在房间睡着,你问问他今日胃口好些了吗,中午我给你俩做好吃的。”
我就在石老的目送下不太敏捷地翻窗进屋,好好一件偷鸡摸狗的事被赋予了正大光明的使命,我的体感是怪极了,不过等真的到了一决胜负之际,我思来想去,左右徘徊……还是默默把面具戴上了……
怎么说,这仿佛是心理安慰剂,就是姬宣超九成九的可能性是已经清楚我的真实身份,但只要没戳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我还是能佯装不知,继续掩耳盗铃,把面具怪人这条路子走到底走到黑。
连石老都没要求我向姬宣道出实情,这恰好说明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我和姬宣更是其中典范——
无法,上回同他见面是在战场,我扬了他娘的骨灰,他妹反手送我一场箭雨,说得上是有来有往有礼有节,按照正常推算,我俩之间的关系读作夫妻写作死敌,再见的第一眼就该下杀手把对方往死里打,哪还能留得下半点谈话沟通的机会。
不沟通就不沟通吧,只要他过得好,我不介意自他的人生消失,可姬宣不讲理,从来身体康健堪比铁人的他竟是原因不明地病倒了,我又不能眼睁睁放着他不管,结果架还没打上先渡两回命,人情债是一层一层垒得越来越高,谁吃亏谁白嫖这玩意儿真理不清。
更可恨的是,生病就算了,他还吐血!
到底是该谁吐血啊!
光是想到这些我就气得摩拳擦掌想在空中打拳,等得绕过屏风,看见那道静静躺在榻上的身影,我登时又泄了气,心中不知做如何滋味,最后只是站在原地轻轻一声叹息。
我走过去,坐在床榻边,发了片刻呆,才侧首缓缓地将视线落在他面容,这一幕似曾相识,黑的头发,白的皮肤,如果不是被褥枕巾的色彩足够鲜艳,提亮了这间过于寂寞的卧房,我会怀疑他这是提前完成了收尸哀悼入棺,就等着我来为他掘墓安葬呢。
太阳在升高,打猎的打猎,制衣的制衣,冬季白昼短暂,大家都有做不完的事要去忙碌,行色匆匆,直至晚间都如行军般不得闲暇,而一窗之隔,世界旋转的速度陡然变慢,消失的星辰在天空划出清晰的轨迹,姬宣所在之处,我甚至能听见一枚霜花凝结的声音。
“……”
房屋角落置有烹茶小炉,而非宫中贵人惯用的鎏金香炉,姬宣此人的苦行僧秉性但凡熟悉他一点的人都知道,那火早灭了,许是茶叶尚未来得及从壶中清理,我仍闻得到干燥的茶香。这至少比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来得强。
半晌,我摸了摸姬宣露在外面的手。
凛冬来临,天寒地冻,那酝酿已久的冰雪好像比他更具温度。
恩怨果真如乱麻,理不清啊。
作者有话说:
阿药的囚禁普雷都结束了,小秋都上分好几轮了,只有冰儿……只有冰儿!
惨 大夫人 惨
第332章
要再渡命一次吗?
不,依照我目前的身体状况,若真的选择渡命,恐怕接下来的一整个冬天我就得躺在床上挺尸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