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挂断电话后又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天色暗下来, 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寝室。
姜郁恰好撞上返寝人潮。
即将到门口时,姜郁突然看见一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是前几日她和池嘉一起从图书馆出来碰见的那个男生!
姜郁按捺住激动的心绪,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 堵住对方的去路。
男生抬眼,眼前是一个眼眶微红, 眼神清亮的女生。
顿时一个激灵:“什……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吗?”姜郁满怀期待地问。
旁边有不明情况的男生吹口哨。
姜郁置若罔闻,紧盯着男生脸, 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男生被她盯得脸红, 结巴道:“不……不认识啊。”
姜郁原本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被兜头的冷水泼灭。
“我们先前在图书馆门口见过面, 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还有池嘉。”姜郁机械地解释着,“你还问他为什么翘了杨教授的课,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男生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认识叫做池嘉的人。”
姜郁勉强地笑了笑, “打扰了。”
说罢, 她的眼眶越发红了。埋着头, 不管身边人的脸上是何种神色,径直离开了石川区。
*
东野声知道,按照姜郁的性格,不可能轻易接受池嘉凭空消失的事实。肯定要把自己能够找到的证据都翻出来核对一遍才肯放弃。
所以他故意延后了回家的时间。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的灯却没开。
黑暗中,东野声依稀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小团蜷缩在沙发上。
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
“姜郁?”东野声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 坐下。
姜郁手抱着双膝, 头埋在膝盖上, 一动不动。
细软的头发有点乱, 洁白的后颈在乌发下若隐若现。
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东野声轻轻环抱住她, 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郁抬起头来, 眼睛有点肿,眼尾发红。
“东野。”她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好不可怜。
“我在这里。”东野声轻拍她的脊背。
“人是不能凭空消失的,对吧?”姜郁看着他,眼中带泪。
“当然不能。”
“但是池嘉……我没有骗人,也不是神经病,我真的认识这么个人,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东野声拿出十足的耐心,问:“你说的池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虽然是男生,但长相很秀气,或者该说,很漂亮,”姜郁边回忆边说,“胆子很小,虽然会说谎但并不是个坏人……”
东野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可是,我今天问了很多人,上课的老师,同学,我甚至还挨间找了池嘉的寝室,我连光影商城里卖爆米花的服务员都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有见过池嘉。”姜郁咬着唇。
这么多的证据叠加起来,就算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
姜郁从一开始笃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到后来溃不成军。
“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好吗?”东野声温柔地对她说。
“不久前才复查过一次,医生都说我没问题了。”姜郁有些抗拒去 医院检查这件事。
“不是去检查头部,而是检查心理,我们去看心理医生。”
姜郁愣了愣,问:“你觉得我心理有问题吗?”
“我说了不算,要听专业的医生说的才算。”东野声的回答中规中矩。
姜郁垂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后妥协道:“好,我去。”
东野声摸了摸她的头,“别害怕,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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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幸好姜郁低着头,没看见。
深夜,姜郁宿于客房中。
受到白日经历的影响,姜郁辗转反侧许久都没有睡着。她打开灯,靠在床头,看了会儿教辅书才催生出袅袅困意。
便借着这股困意入睡了。
“我们明天要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时,姜郁知道自己又进入了梦中。
这是贝丽的声音。
贝丽说完这句后后噘着嘴唇,不太情愿的模样。
以往不爱接话的小东野,破天荒地反问了一句:“明天?什么时候?”
“早上七点就要走了,我得回学校上学。”贝丽小声道。
小东野若有所思。
“这次离开,就要等下一个冬天才能来这里了,要等好久好久。”贝丽偷瞄着小东野,似乎想让他来安慰自己。
“你们要开那辆卡车离开吗?”小东野指了指地窝子前停着的蓝色卡车。
贝丽嗯了一声,低头踢弄着地上的小石子,等半天没有等到小东野的挽留,哼了一声后气冲冲地跑远了。
此后无话。
繁忙了一日后,小东野回到地窝子里休息。
同往日一般,他抱着小羊,盖着绣花的破棉被,窝在土炕上。
蒸腾的暖意带出困意,小羊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在推她,姜郁睁开眼,小东野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小羊不解,正要咩,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小东野抱着羊,下了床。
出了门。
外面一片寂静。
夜空中的星星特别明亮和清晰。
小东野抱着她走在没有积雪的荒野上,边走边说:“我们到卡车上躲起来,跟贝丽他们一起离开。”
小羊:“咩?”
> “他们要去城里,等去到城里交通就方便了,我可以想办法挣点路费,再坐车回家。”
小东野的脸上闪烁着希望的神采。
贝丽爸爸的卡车是款式很老旧的拉货用的卡车,没有车门,没有锁,很容易钻进去。小东野抱着小羊跳到车厢后,将用来盖货物的防水布叠起来盖在身上,紧紧抱住小羊。
他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清晨,天还蒙蒙亮,贝丽的父亲就带着贝丽动身了。
姜郁听到车厢外传来贝丽和她爸爸对话的声音,叽里咕噜好长一串。
小东野抱着小羊躺平,把防水布盖在身上,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姜郁能察觉到此时的东野声非常紧张,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看似很担心被别人发现。
这种担忧传染给了姜郁,连带着她也不敢动。
有人爬上了车厢,清点车内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