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忍着眼泪,对刘子俊,同时也是对陆安国道:“我从河边把他捡回来,照顾了两天后,他就醒了……”
当时刘婉也想过是否把人送到医院里去,可是最近的医院也在几十公里之外,刘婉必须得求助别人才行。
洪水刚过去不久,家里人全都走了,村子里
() 的人正在背后议论她,这时候她要是叫人来帮忙送一个陌生男人去医院,还不知道要被村里的人说成什么样。
正在刘婉犹豫之时,刘勇醒了,他只短暂地醒了几分钟,就对刘婉说了一句话。
“不要……报警……”
然后,刘勇就又晕了过去。
当时刘勇全身是伤,刘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无知,她想这也许是个亡命徒,她不能确认刘勇的身份,也做不到报警把这个陌生苍白的男人给送进警局。
刘婉就这么又照顾了刘勇几天,期间刘勇也醒过几次,一直都在胡言乱语,终于彻底清醒时,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全都忘了,连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也忘了……”
刚醒来的刘勇沉默寡言,成天就躺着养伤,他睡在刘婉父母那一间,刘婉就睡在隔壁,有天晚上她听到屋里似乎有动静,她起来过去一看,发现刘勇在黑暗中拿着块不知道哪捡来的石头在墙上涂画。
石头刮过墙皮发出刺耳的声音,刘婉吓得不敢出声,她抖着嘴唇从旁观察,发现刘勇居然还是闭着眼睛的,是在梦里发癔症了。
刘婉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叫醒刘勇的,只能由着他,等到刘勇回到床上躺下之后,鬼使神差的,她把旁边的镜子推过去,挡住了那些痕迹。
等到晚上,刘勇再次梦游,刘婉守着,发现他拿石头要去划镜子,连忙又把镜子推开,让他划。
这么反复差不多半个月后,刘勇不再梦游,那面镜子也就固定在了那里。
“其实他什么都不记得,我觉得那样反而好。”
刘婉抓住刘子俊的胳膊,像是在寻求儿子的认同,“就当作是重活一次,不管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都不记得了,那就都过去了,重新开始,做一个好人就足够了。”
刘子俊神情冰冷,丝毫没有感动认同,他冷嘲道:“那他有没有如你所愿,做一个好人呢?”
“他是有点小毛病,但是总体上不算是个坏人……”
刘子俊甩开了刘婉的手,连连冷笑,“好,很好,你配得上你受的所有的苦。”
陆安国适时地上前隔开母子两人,“刘子俊,你冷静一下。”
刘子俊盯着陆安国,他觉得现在的情形极其的荒谬,一个歹徒冒充警察,陆安国眼神深沉,丝毫没有闪躲心虚的成分,如果不是刘子俊知道他的底细,还真的会被唬过去。
“刘婉,你刚才说的那些信息对我很有帮助,”陆安国转头看向刘婉,语气温和,“除了镜子后面的痕迹之外,刘勇还做过说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刘婉还没回答,那边刘子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陆安国冒充警察接近他妈是为了什么?
他们那个团伙所针对的一定是魏家,那为什么反复纠缠于他们家的事情?陆安国和冯朗不都自以为已经拿住了他的把柄吗?
狂躁的心情终于一点点恢复了平静,他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审视
着陆安国的背影。
“他有时候会去河边发呆。”
连除了丈夫之外,唯一在乎的儿子都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此刻刘婉再无保留。
“经常犯头疼的毛病,一下雨就头疼。”
“还有,之前我真的看见他回来了!”
刘婉忽然又流下眼泪,她说了很多遍,但是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说辞,“我看到了,那天晚上他从河里向我游过来,一转眼,又不见了。”
*
辛心现在相信刘勇真的是失忆了。
二十八年前,刘勇重伤流落到刘家村,随后被刘婉救起,这期间刘勇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当年到底遭遇过什么。
一直到有一天,辉煌置地在这座小镇上新建了个项目。
魏鹏飞作为集团老总,对三四线小城的项目不可能做到事事留心,即使知道,也不会觉得有不妥的。
因为在魏鹏飞看来,“刘勇”已经是个死人了……
辛心推测那个使得刘勇重伤的人极有可能正是魏鹏飞!
刘勇在游戏厅里与人斗殴,头部受到击打之后,阴差阳错居然又恢复了记忆。
而命运像是故意看笑话似的,让刘勇在游戏厅的后门口看到了他“仇人的”照片——
如果以上的推理正确,那么二十八年前,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个机子。”
“48号。”
“谢谢。”
辛心坐下,打开电脑,在搜索栏打下四个字,“辉煌置地”。
有关辉煌置地的消息有专门的词条,上面的信息都非常官方,它的创始人魏鹏飞的词条也同样官方,对于魏鹏飞的个人生活完全没有提及,包括他的家庭背景。
词条从魏鹏飞二十八年前创立辉煌置地这个时间点开始,再往前的时间没有任何被提及的痕迹。
辛心退出官方词条,去看其他的搜索结果,发现网上对于魏鹏飞的讨论也都是捕风捉影,之前他们所查到的那些“世家子弟”“海外资本”“X三代”也都是网友们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提出的揣测。
辛心盯着“海外资本”这几个字看了一会儿,起身去门口找网管,“哥们,能上外网吗?”
网上的信息如汪洋中的碎片洒落其中,辛心像个漫无目的的打渔人,等他出网吧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辛心心下一跳,立刻骑上电动车往刘家村的方向赶。
天黑了,火的能量变低,温雨和冯朗应该有机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