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了心神,陷入某种玄妙的顿悟之中。
许多画面从我识海中流转而去,如同滔滔长河奔流,却分毫毕现。
我看到少年肆意张狂,开门创派,钻研魂术;看到百花齐放,天骄人杰毕现;看到千夫所指,也看到万人敬仰,看到当初少年疯魔又清醒,一切宛若大梦一场。
“与天合道便是归途?”
当年天骄已然垂垂老矣,与天道只一步之隔,他抬头看向天际,如此相问。
然而,这不过自问自答。
“若无执念,何以为人?这归途,不要也罢。”
他满身灵力化作浩浩魔气,手上串着那串魂珠一转,最后一颗空余的魂珠闪烁着吞入无数魔气。
最后注入其中的,是他的魂魄。
我终于猝然惊醒,再看眼前已然重新变成了无边的黑暗。
只是,这黑暗中有一串魂珠在我眼前闪烁微光。
我伸手握去,眼前便如有水波荡开,重新展开了无穷的幻景。
是无边战场之上,容貌昳丽的伏阴朝我伸出手来;是我与谢映白花间醉酒,枕着白雪看人间;是江河奔流,俞青与我相拥沉于泥沙与尘土。
是人间流转,朝代更迭,四季相接。
有人问我:“为何学魂术?”
“愿死者不需死。”我沉沦幻景之中,对那骄若朝阳的少年伸出手,“愿生者当永存。”
“此为奢望。”那声音说。
我抬起头来,又轻而易举从幻境中抽身而出。
我沉沦,亦清醒。
因为没人比我清楚,他们因何而死,而我又为何入魔。
“若无奢望,何创此术?”我反问。
那声音不再回复。
我眼前再次变幻,变作一处古战场。
声势滔天,兵戈相击,我身处其中,见到刀剑迎面而来,穿胸而过。
而后是无尽的轮回,与无尽的死亡。
我反复地死去,而后又醒来,仿佛过了漫长的千百年,每一次醒来便是临死之际,无从更改的结局,甚至不给人反应之力。
每一次,那个声音都问我:“为何修魂术?”
我从一遍遍回答相同的答案,到后来的沉默。
也从一次次临死的惊悸,到后来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我本以为再次睁眼又是一次死亡,于是散漫地抬眼,却看到了无尽的花海。
鲜红的花海,如同一池流动的血,在我眼前铺展而开,我因这浩瀚的花海而怔怔愣住。
似有微风轻拂而过,扰动了那无数的花,漫天花瓣飞舞而上,又换做了小桥流水,有秀丽少女当垆卖酒,小舟顺流而下。
那声音仍在问我:“为何修魂术?”
我愣怔许久,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一句话脱口而出。
“为明生死。”
幻境忽而静止不动,而后轰然碎去。
我头晕目眩,只觉得似有什么钻入我的识海之中,如同游鱼入水,肆意畅游,又渐渐与之相融。
待到一切皆静,再次抬眼,我便又回到了地宫之中。
我得到传承了。
然而,我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沉默了许久,竟生出某种悲痛。
这情绪似乎姗姗来迟,又积压许久,排山倒海地压在心头。
我往来路走去,看到越秋风正在来处等我。
我与他目光相对,一言未出,却仿佛都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