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2 / 2)

宁清歌看出她所想,也不说话,如墨玉般的眼眸低垂,倒映着对方身影。

盛拾月睁开一只眼,偷偷一瞥又急忙闭上,抱紧宁清歌就开始狡辩:“一点点而已,不算什么大病,我已经让大夫诊治开药了。”

说到此处,她又开始哼道:“我很乖的,一个人就把药喝完了。”

“没有赖皮,”她重点强调。

这就是嘴上说着要长大的人。

宁清歌眉眼一弯,不可否认地被取悦到。

她捏了捏盛拾月的脸,柔声表扬:“很乖。”

那人憨憨一笑。

这场面奇怪得很,宁清

歌戳了戳她的脸颊,又喊:“小孩儿。”

盛拾月往日很排斥这个称呼,总觉得宁清歌将自己看轻,听起来十分负不起责任,可如今却哼哼两声,表示答应。

不知想起什么,她声音骤然低沉,闷闷道:“宁清歌,我杀了好多人。”

捏着对方耳垂的手一顿,宁清歌轻声道:“我知道。”

她又说:“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责怪,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是在以前,盛拾月逃课不肯去学堂,宁清歌就会用这种语气问她,为什么,有什么原因。

盛拾月有时能想得出来,说天气太热、下雨了不想去,或者是昨儿睡太晚,今天困,甚至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不想去。

宁清歌都不会责怪,只是摸着盛拾月脑袋,说殿下不想去就不去。

许是这样的回忆,让盛拾月生出底气,终于能坦然开口,说:“魏莹没了。”

宁清歌点了点头,耐心等着接下来的内容。

盛拾月咬了咬牙,说:“她被人吃了。”

宁清歌明显僵硬了下。

盛拾月声音中多了一丝哭腔,有些哽咽道:“她被江口县的人吃了。”

“我昨天晚上梦见她了,她和我说好疼,他们咬得她好疼,”盛拾月拽住宁清歌的衣袍,哭着说:“她和我说,她好疼。”

她试图咬牙切齿,可声音哭得含糊。

“宁清歌,她说她好疼,”她一字一顿,像个无力的孩子在强调,泛蓝的眼膜又蒙上水雾,如同无瑕澄澈的宝石。

宁清歌沉默了下,说:“江口县发生了什么?”

许是帐篷外已经讨论完,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风摇晃树枝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将刚刚冒出芽的嫩叶吹得慌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折断。

更远处的天际辽阔,云层往下压,将几乎贴在山峦上,只瞧见一只黑羽大鸟展翅而起,将云层一分二。

待哽咽的声音停下,宁清歌揉了揉盛拾月的脑袋,轻声道:“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盛拾月咽了咽,试图停下抽噎,却毫无作用,只能哭着道:“我、我只是有点难过。”

“宁清歌,我有点难过。”

她终于肯开口承认,在宁清歌面前,承认她实际也有些难过,不像之前那样冷硬成熟。

“我知道,”宁清歌曲指拭去对方的眼泪,声音柔了再柔,道:“在我面前,殿下可以难过。”

盛拾月闷闷“嗯了”声,又将人抱紧,说:“我就难过一下下,一下就好了。”

她脊背曲折,依旧保持着那副蜷缩的姿势,像是婴儿躲在面前怀里,寻求唯一的保护与依靠。

她又一遍重复:“我杀了好多人。”

宁清歌扯了扯她的发尾,说:“是他们罪有应得,即便殿下不动手,他们也迟早死在自相残杀的过程中。”

这些宽慰,却不比上之前的话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盛拾月本人太恶劣,就是觉得这话不顺耳,扯着对方衣袍就凶巴巴道:“你陪我睡觉。”

很凶的语气,可惜里头全是哭腔和困意,甚至在说话间,便有一颗豆大的眼泪滑落,很是明显。

宁清歌定定看了她一秒,最后还是没忍心揭穿。

倒是盛拾月,自个先心虚起来,理直气不壮地解释:“昨晚没睡好,刚刚又喝了药。”

宁清歌就笑,说了声好。

她没让盛拾月等多久,简单洗漱后便脱了外袍,掀起被褥,躺在盛拾月旁边。

盛拾月此时分外粘人,从开始就一直看着宁清歌,眼神跟随到现在,直到对方躺好后,就像是猫一般,往她怀里缩。

宁清歌眉眼柔了又柔,最后只说了句:“小九。”

“嗯?”那人还有些想哭,一时半会没等停下来。

而宁清歌却道:“你现在好像个做了噩梦,忙着找娘亲陪睡的小孩。”

盛拾月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