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谢逢则后来改的吗?他什么时候改的?
不到半小时,写着她名字的不动产权证书到了手。拿着热乎的红本,江月疏还是有点恍惚。
说好是他们的家,可为什么只剩她一个了?
如今连名字都只剩她了。
想着想着,又一阵泪意汹涌,她用尽浑身的
() 力气忍下来,浑浑噩噩地走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她去哪。
江月疏怔了几秒,直到司机问第一遍,才夹着哽咽的哭腔说:“归圆寺。”
*
那天下葬的除了谢逢则的遗物,还有赵嘉年和一个叫马巡的老兵。
从庄严的佛堂出来,她看见卖祈愿牌的小屋。里面一位大妈和蔼地笑着:“姑娘,要不要挂个祈愿牌?”
江月疏默默地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喜庆的红牌子,落在另一边的黄色牌子上。
大妈顺着她目光,笑了笑:“这些是往生牌,写给逝者的。”
“麻烦您,帮我拿两个吧。”江月疏用手机扫了付款码。
大妈递给她两个往生牌,和一支黑色马克笔,教她:“正面写名字,背面可以写点祝福,不写也可以。”
江月疏没有说话,埋头写着。
脑海里浮现出赵嘉年那张白净的脸,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世上真有晒不黑的男孩子……
她写下他的名字,鼻头泛酸,眼泪又差点憋不住。
翻到背面,继续一笔一划地写:
要投胎一个有钱人家,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傻孩子,来生不要再为彩礼犯愁了。
他爱的女孩,也要同样深爱他。
江月疏和马巡不太熟,就吃过那一顿饭。
往生牌翻到背面的时候,她有点迟疑。
只记得那天他说:“希望我爸的脑梗不要再犯了。”
她无比认真地留下八个字:往生极乐,家人健康。
写完这两个牌子,江月疏有点呆滞地望着剩下那些往生牌。
大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试探着问:“姑娘,还要一个吗?”
江月疏怔了一下,摇头:“不用了。”
如果她写下去,谢逢则就真的死了吧。
他再也回不了家了。
*
回医院上班的第一天,主任看出她状态不好,没让她上手术。
中午吃完饭在办公室休息,突然有同事叫她:“江医生,外面有人找你。”
她疑惑地转过头,同事补充道:“是个军官,好大的官。”
“知道了,谢谢。”江月疏脸色平静地站起来,心底却堆满疑惑。
是延城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她走出去的脚步不禁加快。
电梯间站着个显眼的军官,少将军衔,的确很大官。可制服是蓝色的空军制服。
江月疏抬起的心很快坠下去,她知道这人和延城应该没关系,对着他侧影平静地问:“您好,我是江月疏,您找我吗?”
男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她莫名觉得眉眼有点熟悉,视线紧接着下落,看见他胸口的姓名牌——
谢霄。
难道说……
这人很快开口,证实她短暂掠过的猜想:“你好,我是谢逢则
的大伯。”
谢逢则倒是从来没提过,他还有个大伯。
“他应该没跟你提过我。”中年男人和蔼地笑了笑,与这身威严的军装有点不太相符,“但我知道你,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江月疏鼻头酸了酸,她已经努力不去想谢逢则,却不料还是躲不过:“您找我……什么事?”
“我过来开会,时间不多,就不绕弯子了。”男人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卡,“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说如果他遭遇不测,让我亲手交给你,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和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现在……也是他的遗产。”
江月疏探出去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来,哽声:“……我不要。”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谢霄不由她拒绝,直接把卡放在她交握的手掌间,“他最挂念的就是你,不要让他不放心。”
江月疏紧紧捏着卡,忍不住一串眼泪掉下来。
谢霄走了,电梯又有人出来,她肩膀被擦了一下才醒过神。
她追进另一部电梯,下了楼。
谢霄已经到大厅门口,江月疏飞跑过去,挡在他面前。
“怎么了?”谢霄耐心地停下来问。
江月疏吸了吸鼻子,抹开眼角的泪,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个男人。
“我信您的话。”她哽着声,一字一顿地问:“他真的死了吗?”
谢霄沉默望着她,眼里却像掠过了风起云涌,叫人捉摸不透,又像是在经历巨大的矛盾拉扯。
江月疏倔强地等着,直到他轻叹一声,沉沉地开口:“他可以活着,在你心里。”!